這些齊、浙、楚黨的人,本就是因爲東林黨的排擠,才暫時走在了一起。

    如今他們的帶頭人方從哲將脖子縮了進去,不肯再爲他們出面,單靠他們這些人,又如何能夠斗的過那些東林黨人?

    客廳裏的氣氛,變得有些沉悶起來,所有人都心思各異的思索起了自己日後的出路。

    看着衆人的表情,馮三元不由凝聲道:“既然方閣老不肯出面,那麼咱們這些人,便只能去找其他人去尋求幫助纔行了!”

    姚宗文神色一動:“其他人?馮兄是指魏忠賢嗎?”

    在他看來,如今,整個朝堂之上,能夠對付東林黨的,也只有倍受天子寵信的魏忠賢了。

    馮三元點了點頭:“不錯,眼下如此情勢,我等唯有與魏忠賢合作,才能擋住東林人的攻擊。”

    一聽這話,廳內衆人,也不由神色一動。

    雖然他們同樣厭惡魏忠賢與東廠,但是相比於一心想要奪了他們官位、性命的東林黨來說,前者的危害,似乎更小一些。

    畢竟,自己寒窗苦讀,經過重重科舉選拔,才謀得了一個官身,獲得了自己想要的一切。

    就這麼丟了的話,任誰也不會甘心的。

    姚宗文雖然也有些心動,但仍舊一臉遲疑道:“只是,這樣一來的話,我等難免會被人詬病,說我們投靠閹黨!”

    正所謂三人成虎,名聲這個東西,還是非常重要的,若非萬不得已,誰也不願意背上一個罵名。

    姚宗文話音剛落,客廳的末尾處,傳來一道聲音:

    “哼~,與丟官罷職,甚至是丟掉性命相比,區區詬病又算得了什麼?只要我們能把東林黨那些僞君子給打倒,誰又能說咱們不是?”

    聽到這話,衆人扭頭望去,一名中年人,坐在那裏,一臉陰鬱的看着姚宗文。

    此人名叫崔呈秀,乃是都察院的一名御史。

    聽到崔呈秀的話,衆人表面上雖然沒有說話,但是心裏卻也開始盤算起來。

    慾望,就像山坡上的落石,一旦向下滾動,不到山底,是絕對不會停下的。

    對於看慣了山頂風景的人,爲了保住自己的權利和財富,沒有什麼是他們不能捨棄的。

    至於名聲,它能當飯喫嗎……?

    見到衆人的心思各異的模樣,姚宗文心中暗歎一聲,旋即凝聲說道:“既然如此的話,倒也可以試着與魏忠賢接觸一下,不過,動作要儘量隱祕!”

    馮三元點了點頭:“那是自然,我與那黃立極頗爲相熟,可以通過他,與魏忠賢進行聯絡!”

    想起那個從少詹事,升到了戶部員外郎的黃立極,衆人也全都點了點頭,同意了與魏忠賢接觸的提議。

    隨後姚宗文繼續說道:“諸位,除魏忠賢之外,在下以爲,新任戶部侍郎的王在晉與兵部侍郎徐光啓,也可以爭取一下!”

    “嗯,此二人,曾得陛下親自召見,並賜予宅院,可見陛下對他們的倚重!”

    “若是他們能爲我們說話,也能影響到陛下的考慮!”

    衆人也紛紛開口表示同意,畢竟王在晉與徐光啓,好歹也是文官一員,與他們走的近一點,總好過與魏忠賢打交道。

    姚宗文點了點頭:“既然這樣,那我們就各自行動,眼下年關將至,我等也好趁此送上拜帖,與他們多多親近!”

    “好!!”

    衆人點頭答應了一聲。

    就在姚宗文等人商議着如何對付東林黨人的同時。

    袁應泰、高攀龍、孫慎行、李三才、左光斗、鄒元標、楊漣等東林人,也齊聚高攀龍府內,商議着如何對付方從哲等人。

    坐在首位上的高攀龍,掃望衆人一眼,凝聲道:

    “諸位,再有幾日就是新年改元之際,那方從哲,身爲內閣首輔,卻尸位素餐、毫無作爲,改元之後,他也是時候把位置讓給那些賢能之人了!”

    聽到這話,李三才、孫慎行、袁應泰也一齊點了點頭。

    如今韓爌已經丟官罷職,東林人也急需一個人,能夠進入內閣,主持大局。

    袁應泰凝聲問道:“只是,我等該以什麼罪名彈劾?”

    “當初先帝病危,那方從哲不僅不選派良醫診治,反而唆使李可灼進獻紅丸,以至於先帝龍御歸天,其中定有謀害先帝之嫌!”

    高攀龍雙眼一眯,直接將紅丸一事,提了出來。

    衆人一聽這話,不由相視一眼,默默地點了點頭。

    想要儘快搬到方從哲,也只有利用紅丸一案。

    反倒一旁的楊漣與鄒元標二人,不由皺了皺眉頭。

    紅丸一事,楊漣還是有所瞭解的,當初方從哲也曾勸諫先帝不要食用紅丸,但架不住朱常洛的堅持,這才因此駕崩。

    方從哲雖然有些責任,但絕對不該全部承擔。

    而且,聽高攀龍的話,分明就是準備給方從哲潑髒水,把紅丸一事,弄成謀害皇帝的大案。

    對於這些人的不擇手段,楊漣與鄒元標顯然有些無法接受。

    什麼時候,堂堂一個東林君子,竟要使用這種下作的手段來對付他人了?

    一旁的孫慎行,似乎是察覺到了二人神色的不對,開口說道:

    “當初,方從哲官場失意之時,是台山先生(葉向高)向朝廷舉薦,保他入閣。

    可是自他入閣之後,卻原形畢露,大力扶持一些阿諛奉承、貪贓枉法之輩,將台山先生與朝中正直之臣,全部排擠出了朝堂。

    如此行徑,與禽獸何異?對付這種小人,我等必須使用一些手段,將其徹底碾死,才能永絕後患!”

    聽到這話,楊漣與鄒元標的眼神飄忽了一下,既沒有附和,也沒有提出反對。

    看到二人的態度,高攀龍、李三才等人,暗自鬆了一口氣。

    隨後,高攀龍看向袁應泰,面色凝重的說道:“關於清查部院存銀與太倉一事,不知大來兄,準備如何去做?”

    袁應泰想了想,隨即說道:“我看陛下的意思,只是單純的想要弄清楚那些存銀、儲糧的數目而已。

    至於背後的那些東西,雖然不可不查,但是爲了朝堂的安穩,卻也不能徹查!”

    高攀龍點了點頭:“大來兄的這個想法不錯,眼下時局不穩,有些事情,確實需要放一放!”

    如今的東林黨,還沒有強大到與所有官員爲敵的地步,他們所能做的,也只有利用這兩件事情,來除掉一些敵手,壯大自己的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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