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朱常洵的一番話,張清等人也不由面面相覷。

    將成事的希望,完全寄託在他人身上,也不知這個福王到底是過於自信,還是過於單純了。

    張清心中暗歎一聲,再次硬着頭皮向朱常洵說道:“大王,雖然您設想的不錯,可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如果成國公那邊失敗了,咱們該如何自處?還請大王三思……”

    “還請大王三思!!”

    其餘衆人也紛紛出言勸諫。

    依照朱常洵的這個做法,實在是太過危險了,他們可不想跟着一起陪葬。

    “哼~,你們這是在質疑本王嗎?”

    看到衆人竟然一致反對自己的意見,朱常洵不禁冷哼一聲,一臉惱怒的呵斥道。

    “我等不敢!”

    見朱常洵發怒,衆人一凜,趕忙低下頭去。

    朱常洵見狀,也隨即說道:“你們說的那些,本王不是不懂。

    可是咱們手下的兵力不多,御道使的官兵和那些青壯加在一起,也不過三萬四千多人。

    河南那麼多府縣關隘,一旦分兵前去駐守,每個地方,又能有多少人?

    那秦良玉乃是一代名將,攻城拔寨,更是她的強項,一旦她一路破關而來,等她到了開封,咱們還能剩多少人?”

    “這……”

    衆人神色一怔,竟覺得朱常洵說的還蠻有道理的。

    隨後朱常洵繼續說道:“本王已經派人給其他各地藩王傳信,那些藩王見到朝廷派兵削藩,定會脣亡齒寒。

    開封城高牆後,城內物資充足,三萬多人守城,便是十萬大軍也難以攻破,她秦良玉再厲害,也不可能靠兩萬人就拿下開封吧?

    只要本王守住了開封,即便朱純臣不能成事,到時候天下藩王,定會起兵響應,他朱由校那個小皇帝,又做得了什麼?”

    聽到朱常洵得一番話,衆人也頓時恍然。

    “大王說的是,我等愚鈍,未能領會大王之意,還請大王莫怪!”

    “是啊大王,大王英明,真教我等慚愧!”

    “有大王在,區區一個小皇帝,有何懼哉!”

    一時間,各種恭維的聲音,紛紛傳入了朱常洵的耳中。

    朱常洵旋即笑聲道:“諸位也都是本王的賢臣良才,還望諸位能夠同心戮力,輔佐本王,共舉大事!”

    “是,大王!!”

    衆人朗聲應是,隨後紛紛告退離去。

    很快,張清等人,便開始依照朱常洵的吩咐,將御道使的四千官兵和城外的三萬青壯全都調入了城內。

    城內的兩萬青壯百姓,也被徵爲民夫,有的在城外挖掘壕溝,有的在城中搬運檑木滾石。

    爲了加快進度,張清也派出官兵時時監視着,但有動作慢一點兒的,迎頭便是一頓棍棒與皮鞭。

    而且爲了節約糧食,民夫們每日也只有一碗稀到不能再稀的湯水。

    不過兩日便有三百多名青壯因爲飢餓與鞭笞而死於非命。

    那些被徵爲民夫的百姓,一時間也是苦不堪言,怨聲載道。

    叛軍的這些作爲,也使朱常洵在開封城內,民心盡喪。

    ……

    開封城西八十里外,有一座名爲趙莊的村子,這個村子有五百多戶,算得上的方圓五十里內,規模最大的一個村子。

    往日裏,這個村子可是相當的熱鬧,大人們勞作于田間地頭,孩子們嬉戲於村頭野外。

    可是如今,那種熱鬧的情景,卻已消失不見。

    村外大片大片的農田裏長滿了荒草,村內除去一些鳥叫的聲音之外,再無其他動靜。

    時至正午,偌大的村中,竟沒有半點菸火的氣息。

    就在這時,身穿一身褐色布衣的魏忠賢,帶着三名手下,沿着一條鄉間的小路,來到了村口處。

    魏忠賢神色淡漠的望了望村中的景象,表情沒有絲毫的變化。

    自從那日潛出開封之後,魏忠賢便與楊漣依照之前商量的辦法,兵分五路,分別前往各個村莊,去聯絡那些被朱常洵徵爲勞役的青壯家屬。

    這些天來,魏忠賢大大小小走過了二十多個村子,每個村子的情況都如眼前的這個趙莊一樣,都是死氣沉沉的。

    沒了青壯勞動力,田地無人耕種,家業無人操持,單靠老人、女人和孩子,怎麼可能過的好呢?

    見到的太多了,也就變的有些麻木了。

    “走!”

    魏忠賢看了看靠近村口的一家農戶,隨後帶着幾名手下,走了過去。

    來到農戶院前,魏忠賢等人也沒有敲門,直接就走了進去。

    爲啥不敲門呢?因爲,這家農戶窮的沒有門……

    “有人在家嗎?”跟在魏忠賢身後的一名手下,上前喊道。

    “誰啊~!”

    一道蒼老無力的聲音,從屋內傳來。

    那手下提高了說話的音量:“我們是京城來的,有事打聽!”

    “哦,咳咳~,稍後!”

    蒼老的聲音劇烈的咳嗽了好一陣,方纔停歇。

    又過了片刻,房門才緩緩打開,一名頭花白、體型消瘦的老頭從屋內顫顫巍巍的走了出來。

    “你們,要打聽什麼事啊?”

    看着眼前的魏忠賢等人,老頭緩聲問道,聲音中也盡是無力與疲累。

    只一眼,魏忠賢便看的出來,這個老頭如此模樣,全是因爲飢餓所致,若是再不能進食,只怕扛不了多久了。

    魏忠賢衝着身旁的手下招了招手:“先給他拿些喫的!”

    “是!”

    手下聞言,從腰間解下一個布袋,從裏面取出一個還軟着的饅頭,遞向了老頭。

    “這是,給我的……?”

    看着眼前的饅頭,老頭喉結滾動,同時一臉不可置信的看向魏忠賢。

    魏忠賢點了點頭:“先喫吧,喫完再說!”

    “多謝,多謝您了……”

    得到確認之後,老頭也是一臉激動的就要下跪。

    “老人家您這麼大年紀了,萬不可如此!”

    魏忠賢身邊的手下見狀,趕忙上前將他扶住。

    如今東廠的這些人,經過長時間的爲民做主,對於這些苦難的百姓,也甚爲親和,自然見不得一個老人向他們下跪。

    “好人,您們真是好人吶!!”

    被扶住的老頭,捧着饅頭,眼角泛出了絲絲淚花。

    那手下笑了笑,“好了,您還是先喫點兒東西再說!”

    “哎~!”

    那老頭答應了一聲,然後拿起饅頭,一口咬了下去。

    饅頭剛入口,老頭的眼淚瞬間就掉了下來,他這輩子,還從沒喫過這麼軟、這麼甜的饅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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