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走出皇宮之後,駱思恭這才重重吐出一口氣,然後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

    回想起朱由校交代給自己的任務,駱思恭只感覺渾身一陣發冷。

    他怎麼也沒想到,當今的皇帝陛下,竟有如此重的殺心。

    即便是當年誅殺了無數官員的洪武皇帝,那也只是針對一些眼下犯事兒的官員而已,並未牽連其他。

    可是朱由校可倒好,竟然打算利用先輩犯的錯,來懲處現在的人。

    這就好比秦檜賣國,當今陛下,要拿秦檜的賣國罪,來懲處秦檜的後人。

    試問,誰家祖上沒有出過惡人?這要是細究起來,那牽連的人數,定然是無法想象的。

    這種做法,簡直就是聞所未聞!

    好在朱由校只是讓他查本朝的那些懸案、疑案,圈定了一個範圍。

    停下腳步,扭頭看了一眼皇宮深處之後,駱思恭也不敢多待,急匆匆的向着詔獄走去。

    不多時,駱思恭便來到了詔獄當中。

    坐在審訊室內的椅子上,駱思恭開始翻看那些被捕官員的家世資料。

    很快,駱思恭劉找到了朱由校提到的一個名字——劉承雲。

    這個劉承雲的先祖,正是在弘治時期,任兵部尚書的劉大夏。

    雖然劉承雲並不是劉家的嫡傳後代,但是能夠入朝爲官,想必應該與劉家關係緊密。

    很快,被折磨的已經沒了人樣的劉承雲,被帶了進來。

    劉承雲擡頭看向駱思恭,有氣無力的說道:“該說的,我都已經說了,你們還要怎麼樣?”

    “先坐下再說!”

    駱思恭笑了笑,旋即示意手下,將劉承雲扶到了自己的對面。

    待劉承雲坐下之後,駱思恭笑着說道:“我今日找你過來,就是想跟你隨便聊聊而已!”

    “隨便聊聊?”

    劉承雲一怔,旋即一臉輕蔑的搖了搖頭:“我跟你,有什麼好聊的?”

    駱思恭面帶笑容的看向劉承雲:“我就是想知道一些消息而已,想必,你也不想自己的九族被誅吧?”

    “你……”

    聽到駱思恭提及自己的九族,劉承雲也不由渾身一震,一雙眼睛瞪的老大,死死的盯着對方。

    他也知道,自己進了詔獄,基本是不可能活下去了,可是如果有希望保住自己的九族,那自然最好不過。

    看着一臉笑容的駱思恭,劉承雲也有些茫然了。

    他不確定駱思恭會不會真的幫助自己,但是哪怕有那麼一絲希望,他也不想放棄。

    “不知駱指揮使,想聊些什麼?”

    “那就聊一聊你們劉家吧!”

    見到劉承雲妥協,駱思恭臉上的笑容更盛。

    “我們劉家?”

    劉承雲微微一怔,看向駱思恭的目光之中,滿是不解。

    “不錯。”

    駱思恭笑着說道:“我聽說,你們劉家在江西的船舶生意做的很大?”

    “是,不過那都是本家的生意,在下與本家已經不在五服之內,那些生意與在下無關。”

    劉承雲也沒有否認劉家的營生,只是單純的表明了自己與本家的關係。

    “是嗎?”

    駱思恭輕笑一聲,“可是你讀書、趕考,娶妻、生子,乃至入朝爲官,可都是你本家資助照顧的,怎麼會沒有關係呢?”

    “我們祖上的規矩向來如此,只要族中子弟有心讀書考取功名的話,本家都會出錢資助!”劉承雲不緊不慢的回道。

    聽到這話,駱思恭也不由皺起了眉頭。

    劉承雲回答的可以說是天衣無縫,其中只有情分,沒有利益。

    不過,對於駱思恭來說,這世上哪有什麼純粹的情分?

    所有的情分,都是建立你對我有用的情況下罷了,至於什麼時候用,怎麼用,那就不得而知了。

    只見駱思恭眉頭一舒,凝聲問道:“那麼你們本家,這麼多年來,資助了多少人?”

    “這個不清楚,應該不少於三百人吧!!”劉承雲含糊其辭的說出了一個數字。

    駱思恭:“除去在朝中任職的,回江西做官的也不少吧?”

    聽到這話,劉承雲微微一怔,旋即點了點頭:“是有不少,不過,那都是以前了,近些年,還是比較少的!”

    雖然劉承雲隱約感覺到駱思恭在打劉家本家的主意,可是他卻並未隱瞞。

    對於錦衣衛來說,駱思恭的這些問題,只要想查,都能查的出來,他也沒必要去隱瞞。

    “那麼我再問你,你們劉家本家,是在什麼時候,開始船舶生意的?”駱思恭也拋出了此次最重要的一個問題。

    劉承雲想了想,“應該是在正德十五年的時候,也就是先祖去世後的第四年……”

    駱思恭:“想來劉家在起步之時,應該很艱難吧?畢竟劉大夏可並不精通船舶一道!”

    劉承雲搖了搖頭:“這個不清楚,畢竟過去那麼多年了,而且本家也從未說過劉家的起家史!”

    在劉承雲說話的時候,駱思恭的一雙眼睛也緊緊盯着對方。

    見劉承雲並未任何異常表現,駱思恭也隨即站起身來。

    “好了,今天就先聊到這裏吧!”

    說着,駱思恭衝着幾名手下揮了揮手。

    幾名手下會意,隨即上前,架起劉承雲便向外走去。

    被架起來的劉承雲一邊走,一邊扭過頭,面露乞求的看向駱思恭。

    “駱指揮使,那我的家人他們……”

    “你的家人,我會有安排的,放心好了!”

    駱思恭隨意含糊了一句,隨即擺了擺手,讓手下將劉承雲押了下去。

    “看來真如陛下所言,這個劉家,果然是不簡單吶!!”

    駱思恭坐回椅子上,低聲呢喃了一句之後,開始思索起來。

    依照朱由校的吩咐,這個劉家是第一個要清除的家族。

    “殺人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殺這個人,能否給朕帶來什麼好處!”

    朱由校那清冷的聲音,不斷的迴響於駱思恭的腦海之中。

    駱思恭知道,除去這個劉家自身的勢力之外,恐怕他們家族掌握的船舶生意,纔是當今陛下最爲在意的東西。

    思慮良久之後,駱思恭旋即起身離開了審訊室。

    回到家中之後,駱思恭將自己的兒子叫到了書房。

    “父親喚兒前來,有何吩咐?”

    駱思恭低聲說道:“你去安排一下,偷偷的把劉承雲的家人送出去,並護送到江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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