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虞正康三十一年秋分之夜,正康皇帝駕崩後第五日,皇長子姬耘齊,皇三子姬耘楚和皇四子姬耘秦同時被囚,分別看押在刑部,大理寺和皇城司內獄。同夜,宰相凌文淵府邸被查抄。凌家男丁盡數入刑部大獄,女眷全部囚禁修德寺。
凌霜白拼命喊着要見韓王。因爲她鬧得太厲害,修德寺雜役怕她尋死,只得上報。姬耘韓哪有功夫見她,想了想,讓雲舒過去見人。
凌霜白看見雲舒,先是愣了一下,繼而自嘲地嘆道:“韓王不見我,方沐和也不願見我嗎?好歹相識一場,如今竟連聽我說句話都不能了?”
雲舒平靜地說:“不是我們王妃不來見你,實在是她遠在西境,看着那些被你父親蠱惑兵變的蠢貨們,分身乏術而已。”
“西境兵變不是已經平了嗎?”凌霜白納悶地問。
雲舒冷笑道:“凌姑娘平日讀聖賢書真是讀傻了!小孩子都知道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道理。西境兵變,主將副將半數被誅,你覺得西涼會放過這樣的好機會嗎?你應該慶幸,現在西境還算平安。但凡西涼進犯,傷了我大虞一草一木,你淩氏一族便是千古罪人!”
凌霜白一個趔趄,坐在溼冷的地上。
“你父親眼裏只看得到權力!而你因爲一個夢境,幾次三番找上我們王妃,可你連自己身邊的人都說服不了。尤其是你父親設計謀害韓王的時候,你只作壁上觀,卻連一個字的消息都不肯透露。你又把當日跟我們王妃的情誼放在哪裏?”
“說到底,你千般懇求萬般伏低,也不過是因爲一顆私心而已。伱只求跟秦王一生一世一雙人,便不惜把別人推入險境,你的自私跟你父親如出一轍。你還有什麼臉面求見我家王妃?!”雲舒說完這番話,沒再理會坐在地上哭泣的凌霜白,轉身離去。
雲舒說的沒錯。西涼絕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就在雲舒跟凌霜白對話的這天,他們發動了對大虞的攻擊。
一身雪白衣裙的方沐和端坐在一隻斑斕猛虎的背上,猛虎立在一道幾十丈高的丘陵上。一虎一人在秋高氣爽之中睥睨着土丘下面嚴陣以待的大虞將士。
虎是叢林之王,卻出現在這茫茫草原上,的確是一大奇觀。
方沐和撫摸着猛虎腦門上的“王”字,溫和地問:“大黃,如果有人侵佔了你的領地,你會怎麼辦?”
“嗷~”吃了它!
“沒錯。”方沐和把手指放到脣邊,朝着空中吹了一記響亮的口哨。
“嘎——”
“噶~”
黑白雄鷹在雲端飛下來,大白一口咬住對方豢養的鷹隼,小墨則直接朝着敵軍的主將俯衝過去。在對方尚未反應過來的時候,啄掉了他的一隻眼睛。
“啊——”對方主將捂着臉慘叫。
“殺!”對方的副將抹了一把臉上的獻血,真臂高呼。
“殺——”西涼兵陣舉着長戈策馬衝過來。
“弓箭手——放!!”伍伯榮長臂一揮。
西涼軍立刻停止攻擊,舉起盾牌抵擋箭雨。
幾番箭雨之後,依舊保持着攻勢的西涼軍已經逐步逼近。伍伯榮可以清晰地看見他們臉上嗜血而得意的笑。
“準備!”伍伯榮舉起手。
嘩啦啦——三百名火銃手舉起火銃,對準了逼近的西涼兵。
“開火!”伍伯榮舉在空中的右手握成了拳頭。
“砰——砰砰砰……”
三百名火銃手同時開火。
從方沐和的角度看過去,那也只是小場面。可對於西涼軍來說,這簡直是驚天之雷。
他們感覺到自己的肉體被刺中,但那卻不是利刃穿進血肉的感覺,那種帶着焦糊肉味的煙燻和疼痛,讓他們誤以爲自己變成了烤羊肉。
“啊——”
“啊啊啊——”
西涼軍的先鋒頓時四下潰散。騎兵們的胯下之馬被這雷聲嚇得不輕,嘶鳴,尥蹶子甚至逃竄……騎兵對也是一片慌亂。
“殺——”伍伯榮摘下自己的長矛指向敵軍的方向。
他身後的戰將兵勇們像是決堤洪水一樣朝着敵軍衝去。
方沐和始終端坐在猛虎的背上,淡定地看着這場較量,眼看着西涼軍被衝的四散逃亡,她又吹了一記口哨——
那些逃跑的西涼兵被合圍而來的狼羣擋住了去路。
“趁人之危的侵略者,必須要付出代價。”方沐和溫柔地撫摸着大黃的腦門,“你說是不是,大黃?”
“嗷嗚~”斑斕猛虎擡了擡頭,享受着主人的撫摸。
西涼一路突破邊境線入侵大虞之後,跟大虞軍隊正面對上的第一場仗,步兵騎兵共三萬人,戰死一萬多,受傷被俘一萬多,真正逃回去的人不足五千。
“郡主,這些俘虜怎麼辦?”伍伯榮一邊擦着手上的血漬一邊問。
方沐和早就想好了:“西境不是有很多荒地嘛,讓他們去開荒。”
“郡主,這裏的荒地都是不適合耕種的地方,沒有水源,莊稼是長不出來的。而養活這些人需要糧食,還不如用他們去跟西涼交換戰馬。”伍伯榮說。
“交換戰馬的確可以迅速地解決問題。但卻不是長久之計。他們爲什麼屢屢進犯?還不就是沒飯喫麼。”
“所以,您想幫他們?”伍伯榮壓低了聲音,總覺得這種對敵人心慈手軟的做法透着詭異。
“伍大人,我還沒發現你竟然如此天真。幫?我爲什麼要幫他們?我是要賺他們的錢!”方沐和笑道。
“那……接下來?”
方沐和神色一冷,說道:“繼續打,把這些狗崽子打成兔崽子,打到他們只知道逃跑,再說接下來的事情。”
“好。”伍伯榮對把西涼軍打成兔崽子這件事,信心百倍。
接下來不到十天,西涼軍便被打回邊境線外,但伍伯榮並沒有停下。而是帶着一隊配備火銃的精銳騎兵直接越過邊境線,打進了西涼境內。這是大虞建國以來從來沒做過的事情。
消息從大虞西境傳到南越和北燕,大家都震驚了。
大虞國一向懷柔天下,從不主動挑起戰爭,如今忽然變臉,頓時讓周邊小國慌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