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毛巾放入溫熱的水裏,隨後擰乾,給躺在牀上不省人事的柯應擦着額角的細汗。

    唐舒雲自認爲已經對柯應盡心盡責了。

    這是柯應昏迷的第三天,在此之間,唐舒雲每天都會給柯應換藥,一直守在他的身邊。

    腹部的傷口逐漸好轉,可是人卻一直沒醒。

    唐舒雲不知道這是爲什麼,不敢亂用柯應的丹藥。

    牀上躺着的男人眉頭緊皺,一直在出汗。

    像是進入了一場逃不開的夢魘一般,清醒不過來。

    “魔君也會夢魘麼?”唐舒雲盯着柯應蒼白乾燥的嘴脣,拿過旁邊的水壺,給柯應餵了一些水。

    光線逐漸變暗,一天又過去了,唐舒雲起身順便煮了點喫的,隨便洗漱了一下,就披着厚厚的衣服,鑽進被窩裏,抱住柯應。

    這幾天晚上,柯應的身體都會變得寒冷無比,如果自己不抱着他一起睡覺,說不定柯應就會嗝屁。

    她額頭上還有生死咒,不能不管柯應的死活。

    “真是倒了血黴。”唐舒雲罵罵咧咧地縮進柯應的懷裏。

    將柯應的手腳貼近自己的身體,又吩咐傀儡,將她之前準備的炭火放在牀邊。

    唐舒雲瞧着柯應那張俊臉,說道:“醒來之後一定要給我解開生死咒,知道了嗎!”

    她毫不客氣地用手戳着柯應的臉頰,不得不說,這人皮膚真好,不知道是怎麼保養的。

    睏意來襲,唐舒雲眼皮扛不住倦意,逐漸沉睡過去。

    殊不知,當她眼睛閉上的那一刻,柯應身上散發出黑霧,將兩人一起包裹着。

    天空中飄着大雪,一片一片落在唐舒雲的頭上。

    唐舒雲有點迷糊,四周一片純白,而自己就站在雪中。

    “這是哪裏?又穿越了?”

    搞不清楚狀態,唐舒雲決定往前走一走,得虧睡覺前穿着厚衣服,此刻倒是不覺得冷。

    還沒走多久,方糖就看見前面的雪地裏躺着一個人,她走近一看,是個小孩!

    她將小孩抱起來:“喂,你沒事吧?”

    小孩閉着雙眼,嘴角和身上都有血跡。

    唐舒雲覺得這小孩的臉有點熟悉,但沒想太多。

    將小孩背在身後,帶着他一起走在大雪裏。走了很久,總算是看見了一間破廟。

    她喫力地將小孩背到破廟裏。

    廟裏亂糟糟的,沒有人祭拜,屋檐之下角落之中都是蜘蛛網。

    大殿裏還放着一尊沒有頭的雕塑,也不知道祭拜的是何方神明。

    外面風雪大作,雖然這地方破是破了點,但是好歹能遮住風雪。

    唐舒雲將小孩放下,去收集地上的碎木塊,將隨身攜帶的火摺子拿出來。

    把火生起來之後,廟裏總算是暖和了一點。

    她將小孩抱到火坑邊上,將小孩溼漉漉的衣服脫掉,放在一邊烤乾,又將自己的衣服脫下,照在他身上,希望他別被凍壞了。

    感受到溫暖,小孩不由自主地靠向唐舒雲,將頭枕在唐舒雲的大腿上。

    介於對方還只是個孩子,唐舒雲也隨他去了,開始思考現在的處境。

    火堆時不時發出“噼啪”的響聲,火光印在唐舒雲的臉上,顯得她愈發動人。

    小孩睜開眼就看見這樣的唐舒雲,讓人移不開眼睛。

    “唐舒雲,你怎麼在這裏?”小孩的聲音很沙啞。

    唐舒雲聽見聲音,低頭一看,就與小孩四目相對:“嗯?”

    “我們,認識麼?”唐舒雲驚了,這小孩怎麼知道她的名字?

    小孩慢慢地坐起來,嘴角勾出一個譏諷的弧度:“你仔細看看我是誰?”

    “你……”小孩那譏諷的表情和某個大魔頭重疊在一起,“柯應!”

    “啊不是,魔君大人,我、我不知道啊。”唐舒雲立馬改口,“我這兩天一直在照顧你,然後我閉上眼睛就到這裏了。”

    柯應沒有在意唐舒雲直呼他的名字,他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說道:“別怕,這裏是我的識海,你靠我太近所以纔會被拉進來的。”

    “那咱們什麼時候可以出去啊?”唐舒雲搓搓自己的胳膊。

    柯應站起來,這幅孩子身軀站起來也只能與唐舒雲平視。他有點不適應,轉過身去,說道:“現在。”

    話音剛落,唐舒雲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山洞之中,月光灑進石牀上,將唐舒雲的金髮染上了些許白銀之色、

    柯應睜開雙眼的時候,漆黑的眼眸裏閃過一絲猩紅,隨後就消失不見。

    他看向還在睡熟之中的唐舒雲,擡手摸了摸她的金髮,手指把玩着一縷,不斷地讓頭髮繞着他的手指轉動,眼神卻一直盯着唐舒雲的臉。

    半晌,柯應低聲道:“怎麼會是你呢?”

    不再繼續玩頭髮,他將唐舒雲摟在懷裏,像是抱着珍貴之物一般,小心翼翼。

    柯應回想起之前的夢境,心有餘悸:“還好是你。”

    那是一段暗無天日的日子,睜開眼睛就是黑暗,沒有一絲絲光明,他每天只能見到一個人,一個醜惡的男人。

    男人將他鎖在黑暗之中,他每天都會被這個男人毆打和辱罵,身上沒有一塊好肉,骨頭碎掉再被恢復。

    蝕骨之痛、抽筋扒皮,什麼都嘗試過,生不如死。

    直到、直到有一天,他反殺了那個男人,將他的修爲全部吞噬,逃出了黑暗,來到了陽光底下。

    可是,在黑暗裏生活的蟲子,來到太陽底下只會被灼傷。

    殺了那個男人之後,日子不但沒有變好,反而變得更差。

    每天都有人來殺他。

    在殺掉最後一批殺手之後,天空下起大雪,他來到了魔域,倒在那片雪地裏。

    好冷,要死掉了麼?

    手腳被凍得青紫,血也在不斷流失,就在他快要失去意識的時候,感受到了一個人將他抱在懷裏。

    他努力睜開雙眼,眼皮卻如千鈞一般沉重,他只看見一縷金色的頭髮。

    像是太陽的光一般,映入在他的眼簾。

    唐舒雲。

    柯應看着懷裏熟睡的女子,將臉貼着唐舒雲的臉。

    身上的黑氣不自主的冒出,一圈一圈,纏繞着唐舒雲的每一寸肌膚,腳踝、小腿、大腿、腰以及脖子。

    他逐漸化成一團黑霧,和之前一樣,又好像不一樣,將唐舒雲緊緊裹住。

    他深吸一口氣,空氣之中都是唐舒雲那好聞的香味。

    他和唐舒雲密不可分地抱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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