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隨着孟聽白的方向，緩步跟去，不斷地觀察着她與湯元青之間的互動，看得他煩悶至極，內心躁動難耐。
人來人往，絡繹不絕，四處吵吵鬧鬧，橋下流水被船槳滑動的聲響，裹着街上不斷的叫賣聲，但他卻依舊能清晰地聽見她的聲音。
她語氣雖然依舊冷淡，但比之陌生人卻是柔和不少，他清楚地聽見她的那句“名花與劍修也很相配”。
蘇玄想，他或許就不應該聽見，否則也不會像現在一樣，嫉妒得快要發瘋，恨不得一劍殺了湯元青，讓孟聽白對着自己也說一說，也遞給他一束花。
“砰砰砰！”
接連幾聲，有煙花在天空中點燃。
此刻太陽快要落山，這是百姓爲今晚的花朝慶典做好了準備。
遊歷的少年少女們準備在這裏停留幾天，此時已經在街上四處閒逛着。
追上隊伍的孟聽白與湯元青如今也沒什麼要要緊事了。
“據說等太陽完全落山之後，有煙花大賞，十分炫目。”湯元青微抿薄脣，語氣帶着一點期盼。
孟聽白瞭然：“你想看嗎？”
“嗯。”
“那便去看看吧。”孟聽白垂下眼眸，擺弄着懷中的花束。
那束花中有一朵白色的小花，莫名的，她想起了在很久之前，她與蘇玄去沙漠遊歷的事情。
少年指着高大仙人掌開出的白花，笑得很是吸引人。
思緒至此，孟聽白將那朵白花拿出來，掐斷了花枝，將花朵戴在了自己的耳後。
美人簪花，仙姿玉貌，好看極了。
“很適合你。”湯元青輕聲說道。
孟聽白不回答，只是看向遠處的行人，享受着這一份人間的熱鬧。
“嘭嘭嘭！”接連一串，龍游的煙火大賞開始了，不斷有煙花升入空中，盛放在最熱鬧的春夜裏，同月光爭輝。
街上的路人們驚呼喝彩，嬉嬉笑笑，孟聽白停下腳步，看向絢爛的煙火。
“聽白，煙花好美啊！”湯元青看着孟聽白說道。
“是很美。”孟聽白望着那夜空中逐朵綻開的絢爛煙花，聽到花鼓重響，箜篌輕動，輕舟之上彩段飄飄，歌者放聲高歌，舞者翩翩起舞。
人羣呼聲漸高，歡呼雀躍，笑聲熱烈動人。
孟聽白在這樣的環境裏，感受到了源源不斷地生機，不由微微一笑。
見她露出笑容，湯元青愣愣地看着她的容顏，半晌才找回到自己的聲音：“你開心嗎？”
孟聽白扭頭看向他，輕輕地點頭：“嗯。”
不遠處，橋上不少人腳步輕快地與蘇玄擦肩而過，蘇玄孤零零地站在橋上，手裏捧着花，看着孟聽白與湯元青從容談笑。
身邊有無數對情侶打情罵俏地路過，沒人在意他爲何一個人立在橋上。
春夜佳景，花香明月，那身材高大的俊美男子失魂落魄地站在最熱鬧的人羣之中，沉默地看着煙花怒放，聽着歡聲笑語。
人潮擁擠，唯獨蘇玄無所歸依。
那個人……那個他最喜歡的人就在他不遠不近的地方，與別人欣賞這春夜煙花。
她很高興，她對着那個什麼湯的笑了，笑得真好看，可爲什麼不是對他笑呢？
爲什麼？
就因爲他是妖？
是了，他們的立場本就是相對的，他已經不是她的徒弟了。
她不會送他花，更不會同他一起看煙花。
誰都能與她一起看，唯獨是妖的他不可以。
難過宛如潮水瞬間將他淹沒，心裏酸澀的厲害，蘇玄眼角瞬間泛起紅，他擡手摸上被風吹得搖曳的花，有點悲涼。
聽白，我還是很喜歡你，怎麼辦？
*
“你開心就好。”得到了孟聽白肯定的答案，湯元青心中也泛起一絲雀躍。
他一點都不喜歡煙花，炸開的氣味難聞，吵鬧，與修行沒有一絲用處，但孟聽白喜歡，他也就還能忍受。
孟聽白擡眼看向湯元青，開口道：“湯元青，你是不是還喜歡着我。”
語氣很平淡，彷彿在說今天喫的是什麼一樣自然。
湯元青微微一愣：“嗯。”
孟聽白嘴角上揚，撫摸了一下耳朵上的白花，淡淡說道：“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抱歉。”
“什麼？”湯元青持續驚訝。
孟聽白又重複了一遍。
“他是誰？”湯元青追問。
孟聽白搖了搖頭：“你不必知道，元青，我一直都是將你當做摯友，以前是，現在也是，之後也是。”
此話一出，完完全全地斷了湯元青的念想，他臉色發白，嘴脣微張，卻沒有在說話。
“我去那邊看看。”孟聽白知道湯元青需要冷靜一下，自覺地邁開腿，轉身離開了湯元青的身邊。
只是，在她扭頭的一瞬間，餘光瞥見了一個人影。
她心臟猛然一跳，扭頭看過去！
那人漆黑的眸子也正在看她。
孟聽白腳下一踩，身體輕盈地往橋上飛去。
那人見孟聽白過來，往後退了一步，轉身就要想要逃離。
孟聽白咬牙，傳聲道：“站住！”
蘇玄身體一頓，聽話的立在原地。
孟聽白來到橋上，拽着蘇玄的袖子，將人拉走了。
湯元青回過神來，早已經看不見孟聽白的身影。
*
孟聽白將蘇玄拉到狹窄的小巷子裏，手撐着牆，將蘇玄堵在裏面。
蘇玄不敢看孟聽白，將年撇向一邊。
“怎麼出來了，不是還有一個月？”孟聽白問道。
蘇玄抿抿嘴，半天才回答：“提前開了，桑景煥他們已經被元華長老接走了，你不用擔心。”
孟聽白冷笑：“我問你這個了麼？”
被她這麼一兇，蘇玄不再說話，頭依舊沒有轉過來，莫名地委屈。
“你怎麼找到這裏的？”孟聽白繼續問道，“在我身上放了什麼東西？”
蘇玄不說話。
孟聽白收回手，捏住了蘇玄的下巴，將他的頭強行掰過來，與她對視。
介於身高比孟聽白高太多，怕她手痠，蘇玄只能彎着腰，任由孟聽白掐着他的下巴。
蘇玄垂下眼眸，喃喃道：“護心麟。”
見他回答，孟聽白手裏的勁道也鬆了一點：“它碎了。”
“我知道。”蘇玄回答。
孟聽白：“你在那裏看了多久？”
“沒多久。”
“那你聽到了我有喜歡的人了？”
“……”
“說話。”
“聽到了。”蘇玄回答得小聲，顯得委屈巴巴，彷彿被孟聽白欺負狠了，眼眶有點泛紅。
孟聽白依舊淡淡發問：“那你不想知道是誰？”
“不想。”蘇玄悶悶道，他一點都不想知道那人是誰，他已經嫉妒得要瘋了，他不想在她面前失態。
見蘇玄這個樣子，孟聽白心裏愉悅到了極點。
她將另外一隻手也擡起來，捧着蘇玄的臉，將自己的紅脣湊上去：“我喜歡的是一隻小蛇妖，黑漆漆的，還挺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