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慕青又做夢了。
她夢見，她像白天一樣開開心心地給小黑喂靈力。
小黑吃了她的靈力，肉眼可見地長高長大，先是撐破了首飾盒，再是擠爆了她的房間，最後連整個蔡府都裝不下它了。
小黑的身體柔軟龐大，像一座高大的山體，將蔡府所有人都碾成肉泥，最後變成了一團腫脹的龐大肉塊，她嚇得立馬收起靈力，這時，變成肉塊的小黑髮出沙啞刺耳的低鳴。
兩隻黑洞一樣的眼睛遲緩的移向她：“我還要喫……”
“！！”
蔡慕青頓時驚醒。
映入眼簾的是熟悉的房梁，與熟悉的蚊帳。
……
太好了，只是一個夢。
她輕輕地坐起來，拍拍胸口，平復着心跳。
是最近胡思亂想多了麼，總感覺做噩夢的頻率多了不少，又或者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可她才餵了小黑一次靈力，就做了這麼可怕的夢，以後要是持續不斷地喂，那還得了？
她越想越糟糕，好在房間裏有一股若有若無的香味，淡化了她的恐懼。
蔡慕青忍不住深吸一口，正準備躺回去繼續睡的時候，忽然皺下了眉。
不對，這個味道好像和單純的香囊不太一樣。
比香囊的香味更加冷冽、更加溼潤、更加幽深，她甚至都能猜出是什麼樣的存在，才能散發出這樣獨特的氣味……
有所預料，蔡慕青垂着眼眸，慢慢看向牀的另一側。
果然，昏暗的光線之中，少年正趴睡在她的牀邊。
他的側臉籠罩在淡淡的月光之下，柔順的頭髮比夜還要黑，長睫低垂的時候，有種虛幻幽靜的美。
是烏淮的氣味。
蔡慕青靜靜地凝視着烏淮，在想要不要叫醒他。
下一秒，烏淮的睫毛輕顫，含着惺忪的睡意，慢慢地睜開了琥珀色的眼睛。
“阿青……”他發出一聲低喃。
好傢伙，居然主動醒了。
蔡慕青抿脣，語調很輕：“你怎麼又進來了？”
她應該兇巴巴地讓他出去，但話到嘴邊，卻是輕柔的疑問。
烏淮眨巴眨巴着大眼睛，無辜道：“我聽到你的嗚咽，以爲你在做噩夢，就偷偷進來了。”
蔡慕青沉默了一瞬：“我……確實做了一個噩夢。”
烏淮看着她，用柔和、輕緩的聲音，小心翼翼地問道：“是什麼噩夢？”
眼前似乎又出現了腫脹醜陋的肉塊，蔡慕青微微皺眉，細長的手指下意識地捏了捏衣角。
“我夢見，小黑吃了我的靈力，變成了一個又大又醜的怪物……”
烏淮靠近了一點，起身道：“是麼？你很害怕嗎？”
蔡慕青點點頭：“嗯，我害怕……”
“那你現在不要怕了。”
烏淮傾身，湊到蔡慕青的面前，蔡慕青又問道他身上的氣息，一時之間居然忘記躲開。
烏淮用柔軟、溫潤的臉頰輕輕地蹭了蹭少女，吐出的聲音溫柔帶着恍惚，有種蠱惑人心的意味。
“因爲我在你的身邊。”
蔡慕青遲疑了一下，並沒有推開這個少年。
從剛纔的話語中，她感到了莫名其妙的安心，睏意像潮水一樣襲來，她順着烏淮的胳膊，緩緩倒了下去。
“睡吧阿青，”烏淮輕聲道，“我在這裏。”
“嗯。”少女鼻尖哼哼。
然後，緩緩地揚起嘴角，露出一抹小小的、得逞的微笑。
*
一覺醒來，已經日上三竿了，蔡慕青對着房頂發了一會呆。
今天書院休沐，不用早起上學，蔡慕青慢吞吞地從牀上爬起來。
這一覺睡得還不錯，她的腦子格外的輕鬆。
擡眼看見漂亮的少年用着樹枝戳着上面的大蟲子，蔡慕青嘴角抽搐。
一早上就遇到了一件不愉快的事情呢。
“烏淮，你在幹什麼。”她的語氣裏帶着無可奈何，甚至藏有一絲她自己都不曾察覺的親暱。
少年停下手裏的動作，無辜地眨着眼睛：“我在觀察小黑呀，它長大了。”
長大了？
蔡慕青聞言立馬下牀走過去。
昨天只有一根手指長的小黑，現在已經有她的手掌大小了。
“昨天還沒有這麼大的……”蔡慕青有點驚訝，“難道真的是靈力的效果？”
烏淮附和着點頭：“肯定是的，如果繼續喂下去，應該會長得很快吧！”
他的話裏隱含了言外之意，他想讓蔡慕青回想起做完的那個噩夢，暗戳戳地提醒她不要在給小黑喂靈力了。
但蔡慕青好像根本不在意，她開心地看着樹枝上的小黑，欣慰地說：“不錯，看來還是有點效果的，應該多喂一點。”
烏淮：？
怎麼和他想象的不一樣啊？
烏淮：“阿青，它會越長越大的。”
蔡慕青點點頭，理所當然地回答：“對呀，我就是要它長大一點。”
“它會喫掉你的。”烏淮繼續說。
“哦。”蔡慕青不理會烏淮，拿着筆桿和小黑互動地不亦樂乎。
臉上完全沒有任何恐懼的情緒，這讓烏淮有點疑惑。
他仔仔細細地看着她。
這昨晚的反應完全不一樣，也和他了解的、接觸的人類不太一樣。雖然他接觸到的人類並不多，且大多數都貪生怕死，醜態百出。
烏淮好奇地問：“你不害怕嗎？”
蔡慕青：“怕呀。”
烏淮：“可是你表現的一點都不像害怕。”
她應該一副柔軟可憐的樣子，躲在他的懷裏纔是。
見烏淮對這個問題很是執着，蔡慕青無奈嘆息：“人固有一死，總歸是要入土的，早點和晚點的區別罷了。”
只要讓她擺脫萬惡的小說劇情，什麼都不能阻止她，就算是一隻大到離譜的蟲子，她也要繼續用靈力餵養。
烏淮繼續問：“萬一你真的死掉了怎麼辦？”
蔡慕青手裏的動作微微一頓，隨後恢復如常，她揚起一個笑容，對着烏淮說道：“死了就死了吧，說不定是一段的新的旅程呢。”
“啊，不過，”她補充道，“在那之前，我會安頓好你的，也會把來分給你和小黑……應該吧。”
烏淮看着蔡慕青，陷入了迷惘。
他不瞭解死亡的含義，所以她並不能瞭解蔡慕青說這段話是什麼含義，但是。
但是，他能從她的身上，嗅出一股奇異的芬芳。
很奇特，很美妙，勾起了他乾涸的食慾。
於是他本能地靠近這蔡慕青。
“阿青……你在裏面嗎？”屋外傳來一聲柔媚的呼喚，伴隨着有節奏的敲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