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每天獨自去書院,除了在干城那裏學習新的咒法,其他大部分時間都在書院的藏書樓度過。
那裏是全京城最大的書庫,裏面收錄了各種各樣的書籍,包括一些奇奇怪怪、令人意想不到的古籍祕錄。
當然,有些書並不是她一個學生能夠看的,但她有干城的掩護,裏面所有的書,她都能獲得。
這幾天,她一直泡在藏書樓裏,查看有着龍蠱記載的書籍。
可惜,除了普通龍蠱之外,根本沒有烏淮這種變異龍蠱。
也許,烏淮根本就不是龍蠱呢?
那他到底是什麼?
蔡慕青仔細回想起與烏淮之間的一點一滴,想要找到一些蛛絲馬跡,但仍然一無所獲。
漫不經心地從藏書樓出來,已經到了下學的時候了,磨磨蹭蹭地來到馬車上,蔡慕青一直都憂心忡忡,完全沒有注意到車上還有第二個人。
“阿青。”少年的聲音依舊清冽。
“嗯?烏淮?”
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大跳,蔡慕青看見坐在角落裏的烏淮:“你怎麼來了?”
聞言,烏淮笑了一下,那笑容俏皮、純真,帶着一點惡劣:“因爲我想見你了。”
蔡慕青微怔:“我不是和你說過,要乖乖待在家裏,不能亂跑嗎?我晚上就回來了,到時候再餵你喫靈力……”
“我不想待在家裏。”烏淮打斷她。
蔡慕青聞言,微微側頭,陷入沉思。
的確,要求一隻活潑的小蟲子悶在家裏也不是一個辦法,而且整天在家,就算是人也受不了。
“阿青,你是不是因爲不想見我,才把我留在家裏?”烏淮用一種平靜又委屈的語調低低說。
蔡慕青:……
被他猜中了。
她本來以爲,烏淮不懂人類的感情,就算學習能力再強,應該也不會考慮到這個層面。
沒想到他居然意外的敏銳。
蔡慕青抿了抿嘴,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自從那晚差點被烏淮喫掉一會,她就再也不允許烏淮變成人形了。
她每晚按時按點,隔着樹枝屋將靈力餵給蠱蟲狀態的烏淮,然後抱着枕頭去其他房間裏睡覺。
除此之外,他們之間沒有任何的互動與交流,連簡單的觸碰都完全避免了。
她的確是不太想見到烏淮,但不是因爲討厭他,而是因爲害怕。
不僅是害怕烏淮會喫掉她,更是害怕和他在一起的時候,那種慢慢脫離掌控的感覺。
很危險,也很糟糕。
蔡慕青微微垂着眸,沒有說話。
在烏淮的視角,她的下頜尖尖,脣瓣柔潤,睫毛如同黑色的羽毛一樣,讓人忍不住想伸手摸一摸。
烏淮很想摸一摸,但他忍住了。
因爲他能察覺到,蔡慕青最近有點害怕和他接觸。
過了半晌,蔡慕青終於擡起頭,她將垂在耳邊的髮絲撥到耳後,半開玩笑地說:“因爲怕你吃了我嘛。”
烏淮聽到她這麼說,有些不高興地蹙起眉:“我已經不會再想喫你了。”
蔡慕青:“真的?”
“嗯。”烏淮認真地看着她,眸子透亮,眼裏蕩起漣漪:“雖然現在還是有點想……但是我會剋制的。”
蔡慕青:……
這種承諾聽上去完全不會讓人安心啊!!
但現在,蔡慕青不許他做,但他願意聽蔡慕青的話,他不知道,這種叫做什麼,但他知道,他不想離開蔡慕青。
這幾天的“冷戰”對他而言,是一種折磨。
烏淮想讓她溫柔地撫摸他,誇讚他,觸碰他。
蔡慕青的手有種神奇的力量,她能撫平他所有的不滿於焦躁,同時也能勾起他更多的渴望與慾念。
他現在想要渴求更多。
“阿青,你之前說,牽手是人類最親密的事情,那還有其他親密的事情可以學嗎?”
烏淮看着蔡慕青,聲音輕輕地,像是情人的呢喃,又像是小狗狗的嗚咽,令人聽了心尖兒微顫。
“再教教我吧,除了牽手,人類還會做什麼?”他卑微地請求。
啊,怎麼突然……提到了這個?
蔡慕青有點心虛地摸了摸鼻子:“怎麼突然要學這個了?”
烏淮眼巴巴地看着蔡慕青:“因爲你這幾天都不和我牽手。”
“呃……好吧”蔡慕青實在是無法在冷落他了,他可憐兮兮的樣子,真的……
真的讓她心疼。
“我之前做噩夢的時候,你將我抱在懷裏,那個叫擁抱。”蔡慕青慢慢說起。
烏淮的眼睛頓時一亮:“我記得!”
那是他第一次和蔡慕青那麼近距離接觸。
蔡慕青的耳根開始泛紅:“嗯……”
“那樣的方式……我很喜歡。”烏淮眼神朦朧,低聲低喃,似乎是在回想那晚的經歷。
然後他展開雙臂,迫不及待地和蔡慕青道:“擁抱我吧,阿青。”
蔡慕青猶豫的看着他,遲遲沒有動靜。
烏淮迷惑地歪了一下頭:“阿青?”
少女眼神微閃,語氣裏有幾分爲難:“我做不到,烏淮。”
烏淮問:“爲什麼?”
蔡慕青認真地想了想,決定把自己的顧慮好好解釋給他聽。
“人類會用擁抱來表達親暱與喜愛,但這種方式不適合我們。”蔡慕青緩緩開口,“因爲這件事只有兩人足夠信任才能做,但是現在,我不信任你,烏淮。”
烏淮的臉色瞬間變差,但他並沒有生氣,只是單純的感到疑惑和委屈,甚至還有點傷心。
“爲什麼?爲什麼阿青會不信任我?”
蔡慕青低低嘆息:“因爲我害怕你呀。”
烏淮陷入了沉默。
蔡慕青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思考,所以並沒有出聲打擾他。
她只希望烏淮能明白,她是一個脆弱、渺小的人類,如果不用心對待,就會和泡沫一樣,輕輕一碰就碎了。
如果想留在她的身邊,就必須證明給她看,讓她明白,他不會對她的生命產生任何威脅。
就像她和謝嫣一樣的強制咒法一樣,永遠不能攻擊她,永遠不會傷害她。
只有這樣,她才能相信他。
烏淮依舊不語,過了許久,他終於發出輕緩的,猶如夢囈一般的聲音:“我明白了。”
蔡慕青害怕他,就像她害怕噩夢一樣。
現在他就是蔡慕青的噩夢,所以蔡慕青想遠離他。
那麼只要有新的噩夢出現,蔡慕青纔會再一次靠近他。
一定是這樣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