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的天氣也是如此吧?在寒冬時,家中幾人小聚,圍着爐火,喝着剛熱好的羊奶酒,促夜長談,這是多麼溫馨的一幕,可惜,這樣的情形只出現在想象中。
他們想要回家,就必須打完這場該死的戰爭,沒人想接着打下去了,照如今這情況,他們必敗無疑,只是區別是怎樣敗的而已。
這場仗打了數月了,他們本來的十萬大軍如今卻只剩下六萬都不到了,曾經一同出來,一起大口喫肉,大口喝酒的兄弟們,已經有很多都見不到了……
現在整座大營孤立無援,四周全部被起義軍包圍了起來,如今起義軍人數不比他們少,也先帖木兒不是沒有想過突圍,可是當他看到滿臉空洞的兵士們,他愣在了那……
這仗,他拿什麼和別人打?
即使沒有贏得希望了,他們還是在這裏等着,靜靜的等待着失敗,等待着死亡,眼神滿是空洞,他們早已沒有了士氣可言。
若真有什麼能夠支撐他們繼續一戰,那就是他們胸口的那口氣,他們咽不下這口氣,忘不了弟兄們死前的模樣。
但是,當原本發放的乾糧由一碗熱湯,一張幹餅下降爲半張幹餅時,他們爆發了。
數十名才領到半張幹餅的元兵憤怒的把幹餅扔在地上,又狠狠的將負責發放乾糧的那隊元軍圍了起來,一時間爭吵聲不斷,甚至還有幾人動起手來。
也先帖木兒真滿臉愁容的看着斥候帶來的信件,此站恐怕是沒有援軍了,他緩緩的嘆了口氣,自己這剩下的六萬大軍,恐怕是要交代在此了。
他一直很納悶,爲何起義軍和傳聞中的不同,傳聞中起義軍雖驍勇善戰,但大多都有勇無謀,略施小計就可以將其徹底坑殺覆滅。
可是這一次他感覺他碰到了一支最難纏的起義軍,平日裏那些小摩擦倒還好,但是一當是大規模的戰鬥他總感覺自己被牽着鼻子走,有些地方甚至有起義軍在那等着他去自投羅網。
有高人!也先帖木兒想着,隨即轉動着眼珠思索着,起義軍中必定有一足智多謀之人,這些計劃戰術都是他制定的,從第一戰的那次襲營,到如今四面被圍,大大小小戰役共十七起,他們只是僥倖勝了兩場百人之間的小摩擦,敗十五次,其中三次,是數萬人的戰鬥……
想到這裏,他這才釋懷了,只是苦笑一聲:“終究是我技不如人啊。”這次,那人的計策甚至都是明擺着了,他也知道那人的意圖,但是他卻只能幹看着無能爲力。
圍而不攻,截斷糧道,他不是不想死戰,若是死戰即使他們全軍覆沒,那也肯定能咬掉起義軍幾根骨頭,可是,他如今手下的人,實在是沒有一絲士氣,就這樣上去,只是徒增傷亡罷了。
此時,大帳帳簾被一名身着黑甲的元軍將領推了開來,是他的副將。
副將端着一碗冒着熱氣的肉湯緩步走到他的面前,將肉湯放至桌面。
也先帖木兒愣了一下,指了指肉湯,問道:“現如今還有羊肉?”
副將點了點頭,笑着說道:“這是我特意吩咐火頭房給大將軍做的。”
也先帖木兒聞言,不喜反怒,嗖的一下站了起來,他連連拍手叫絕:“好啊,好,如今外面兵士們喫飯都喫不飽,你給我端這個上來,難道我就這麼特殊?”
看着突然暴起的也先帖木兒,副將有些手足無措,他猶豫了一下,說道:“大將軍自然是比旁人尊貴的,如今您是一軍之主,餓了誰也不能餓了大將軍。”
也先帖木兒看着滿臉關心的副將,只得無奈的嘆了口氣,他自然也知道他是好意,可是……
“你喫過沒?”也先帖木兒坐回了原位,突然問道。
副將連忙說道,可是肚子突然傳來的聲響打破了他的謊言。“稟告大將軍,已經喫過了。”
“你且吃了吧。”
也先帖木兒滿臉嫌棄的瞪了副將一眼,隨手將桌面的羊肉湯遞給了副將。
看着副將遲遲不肯結果,他佯怒道:“怎麼?我的話不好使了是不是?叫你喫你就喫,難不成你還下毒了不成。”
副將聞言頓時大驚失色,趕忙結果羊肉湯,大口大口的喫着碗中並不多的肉塊,喝着熱湯,口齒不清的說着:“看,大將軍,我可沒下毒啊!”
“噗嗤。”也先帖木兒看着副將這副德行,不免失笑一聲,突然,帳外傳來的嘈雜聲使他眉頭微微皺起,他拍了拍副將肩膀,問道:“外面這是因何事而吵?”
副將將碗中肉湯喝完,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嘴脣,在也先帖木兒滿臉嫌棄的目光下開口道::“稟告將軍,外面是一些人因爲這次發放的乾糧太少而與發放乾糧的人爭吵了起來。”
聞言,也先帖木兒眉頭緊鎖,隨即舒展了開來,他想到了一絲機會,隨即他起身走向屋外。
路過的兵士見到他無不行禮,沒走幾步便來到了發放糧草之處,地面上甚至有着幾人在地面上扭打了起來,搞的全身都是雪花。
似乎是看到了大將軍,整處地方都安靜了下來,也先帖木兒也不扳着個臉,他就靜靜的看着扭打起來的幾人,時不時笑了笑,看的人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就在衆人紛紛感到不自覺之時,大將軍終於開啓口來。
“你們,當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