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喫不飽。”高滿倉停下手中的活兒直接說道。
“怎麼可能？這地不是分了嗎？朝廷也減免賦稅了。”葉燕行十分震驚地看着他說道。
“地是分了，可太少了。就是全免了賦稅，產量太低了，不夠喫呀！”高滿倉隔着竹簾說道，從外面看不見裏面任何情況。
“這每到麥收的時候，村裏人收下來的麥子都跟咱換高粱。”高滿倉忍不住唏噓道,“日子苦着呢！前些年賣兒賣女不少。”
“爲啥呀？這麥子不比高粱好喫嗎？”葉燕行認真地想了想道，“我就沒喫過高粱，聽說不太好喫，拉嗓子。這高粱用來釀酒居多。”
“哪兒捨得釀酒呀！喫都喫不飽。”高滿倉聞言立馬說道，“爲啥有麥子不喫，當然是因爲麥子不夠喫,一斤麥子換兩斤高粱，或者三斤，根據當年情況，具體決定怎麼換？”
“啊！”葉燕行瞠目結舌地隔着簾子看着高滿倉，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聲音道，“不是說新朝了，日子好了。咋還這樣？”一臉困惑地看向了葉三娘。
“是新朝了沒錯，可是土地還是那個土地，產量還是那個產量，並沒有改變。”葉三娘眸光黯淡地看着他說道。
“這已經比亂世好了，亂世都沒法好好的種地，產量更低。”高滿倉雙眸閃着瑩瑩光彩笑着說道。
“那加了……”葉落行聲音嘶啞地說道，“加了……”有些詞他實在說不出來。
“農家肥，肥料。”葉三娘聞言搖頭失笑道。
漱完口的葉落行感覺好多了，“對對對！”拿着碗看着折鳶擔心地眼神道，“姥姥，我沒事了。”
“真沒事了？”折鳶不敢確定地問道。
“沒事了，乍一聽到有些接受不了。”葉落行微微搖頭，壓住胸中澎湃。
“你別想那麼多就好了，做飯的時候，都洗的乾乾淨淨的了。”折鳶生怕他受不住,“都洗得三遍。”
葉落行聞言滿臉漾起笑容道，“沒事，咱們進去吧！”
“我先把碗送廚房去。”折鳶神色和緩地看着他說道，轉身拿着碗去了廚房洗了洗放了起來。
葉落行掀開簾子進了正堂，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葉三娘道，“娘這個……那個……”
葉三娘微微勾起脣角一笑，就好像漫天冰雪突然迸發出一縷燦爛的陽光似的，看着他說道，“理解，理解。”
“那您爲啥告訴我呀！不告訴我，我也不會……”葉落行挨着葉三娘坐下撒嬌道。
“你喲！我不說，你很快也會知道的。那還不如我先告訴你，心裏有個準備。”葉三娘長臂一伸將他攬在懷裏，“遲早要面對的，會打破你固有的認知。”輕輕搖晃着說道，“就如打破你原來的……”三觀。
這個該怎麼說呢？葉三娘斂眉想了想。
“打破我什麼？”葉落行微微擡頭好奇地看着他說道。
“娘！您不恨嗎？”葉燕行黑溜溜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說道,“白家提及您，那咬牙切齒的樣子,恨不得吃了您。”
“傷心是有。”葉三娘想了想看着他說道,怎麼說生活了十年呢！“而能傷你的只有你在乎的人，不在乎的，就像是何喜旺他們，你傷心嗎？”
“不會，不會，如果不是打人要上公堂的，我真想揍他一頓。”葉燕行揮舞着拳頭說道，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
“不要只惦記着那些對咱惡語相向的壞人，也有幫助咱們的人呀！”葉三娘清澈的眼睛裏閃着流光，微微一笑道，“活着真好！”
葉燕行黑葡萄似的眼睛看着孃親那一笑彷彿萬山花開，頓時感覺這心軟化柔和了起來。
葉三娘眉眼含笑溫柔至極的看着眼睛亮晶晶有了光彩的他道，“現在呀！好好的看看村裏人過的什麼日子，就會知道以前的咱們是多麼的無知了。”
“這些還不是一學就會了。”葉落行嘟着嘴咕噥道。
“那你願意學嗎？”葉三娘璀璨如寶石般的眸子看着他說道，。
“願意！”葉落行小聲的嘟囔道，“不願意也不行啊！咱得接受現實。”
葉三娘聞言搖頭失笑，看着如碎碎念如小老頭似的他，故意問道，“唸叨什麼呢？”
“沒什麼？”葉落行趕緊搖頭道，希冀地看着她問道，“沒有別的辦法嗎？非得用農家肥？”
“書上寫的只有這個辦法，而其他的辦法就要你來研究了。”葉三娘墨玉般剔透的眸子看着他說道。
“我研究？”葉落行聞言嫌棄地撇嘴道，“不行，不行。”
“咋不行啊！”葉三娘微微眯起眼睛看着他說道。
“那又髒又臭的。”葉落行心虛地看着葉三娘小聲地嘀咕道。
葉三娘斂眉沉思，一下下地輕拍着他的肩膀。
面對沉默不語的葉三娘，把葉落行給嚇得，帶着哭腔說道，“孃親您別生氣，我幹，我幹還不行嗎？”
“沒沒沒，別哭，我沒生氣。”葉三娘垂眸看着紅着眼眶的葉落行道，“我只是在想要怎麼跟你說？”想了想又道，“除了在牲口市場跟你說的，有一門求生的技能。就是真的要走仕途的話，那麼我也說過，爲官一任，造福一方對吧！”
“嗯嗯嗯！”葉落行聞言點頭如小雞叨米似的。
“那這造福一方可不是嘴巴說說，你得有實際行動吧！”葉三娘桃花眼閃着黑曜石般的光澤看着他說道。
葉落行意味過來，呲着牙指指自己道，“孃的意思，這實際行動就在農家肥裏。”
“對呀！這是最簡單的，也是離身邊最近的，唾手可及的。”葉三娘澄淨的雙眸看着秋日湛藍的天空一般看着他說道，“每天都有污穢之物排出體外，漚成農家肥，滋養莊稼生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