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呀!”陸大人目光溫和地看着林屹川說道。

    林屹川戰戰兢兢地走過去,官帽椅只坐了三分之一。

    “放鬆、放鬆。”陸大人看着緊張的林屹川說道,“你遞上來的卷宗我看了,寫的非常好。”

    林屹川趕緊站起來拱手道,“下官謝過陸大人,還請指教。”

    “坐下,坐下,這是本府的職責。”陸大人聞言手向下壓了壓道,好奇地又問道,“你這卷宗跟以往不一樣,不是那麼文縐縐的。”看着又要站起來地他說道,“不用,坐下回話就好了。”

    已經半起身的林屹川坐了回去,“這樣更加的直觀,清晰明瞭。”

    “這倒是!”陸大人聞言笑了笑道,“你在卷宗中提到的這植樹造林,造防風林,真的能擋住風沙。”

    “能!”林屹川眼神堅定地看着他說道,“下官在卷宗中列出事實數據了。府城沒有因爲植被茂密,又因在祥平縣北部,所以受影響較小。”提及這些,他不在緊張,侃侃而談道,“而在祥平縣以南受風沙影響較大,且每年都在擴大。這有以往地方日誌記載,作爲比對。”

    “我看了。”陸大人聞言點點頭道,“對於植樹造防風林,我沒意見。”

    “那太好了。”林屹川激動地站起來道,喜悅之情溢於言表,看着表情錯愕的陸大人,拱手賠不是道,“下官失態了。”

    “坐,坐下說話。”陸大人目光溫和地看着他說道。

    差役送上了熱茶和火盆,“請大人慢用。”抱着托盤行禮後退了下去。

    兩個火盆圍着林屹川,頓時感覺熱乎乎的。

    “喝茶,暖和、暖和,是薑茶。”陸大人食指點點小几上的茶盞說道。

    “是!”林屹川端起小几上的茶盞打開蓋子,濃郁的生薑味兒撲鼻而來。

    陸大人也不好意思盯着人家喝薑茶,那樣他就更緊張了,於是便道,“你慢慢喝,我再看看你卷宗。”

    “是!”林屹川一盞薑茶喝了下去,放下茶盞道,“下官喝完了。”

    陸大人擡眼看着他說道,“至於你說的賑濟糧,年前我只能爭取,因爲糧庫可不是本府說了算。”

    “下官明白,明白。”林屹川聞言站起來拱手行禮道。

    “年後的話本府會極力爭取,多少都會有的。讓鄉親們不至於餓着肚子種樹。”陸大人眼底閃着流光看着他說道。

    “不管有沒有,下官先謝謝陸大人了。青黃不接的時候,此乃及時雨啊!”林屹川感激地看着他說道,“下官領着鄉親們一定把這防風林給種出來。”

    “好!放手去幹吧!”陸大人大力支持道。

    “謝謝陸大人支持。”林屹川感動地看着他說道。

    “坐,坐下說話。”陸大人看着還站着的林屹川笑道。

    陸大人看着坐下來的林屹川道,“屹川,你說這防風林,能否用到西北沙漠上。”

    “這個不好說,不過只要有土,有水,這樹能活,那肯定就行了。”林屹川聞言眨了眨眼,趕緊回話道,“下官覺得先在關中多種樹的好。”

    “關中?”陸大人驚訝地看着他說道,“怎麼會想到關中呢?”

    “確切的說是黃河兩岸。”林屹川神色激動的看着他說道,“那邊土地沙化有嚴重,這一下雨,雨水將黃土都衝進了黃河。”緊接着又道,“這水流湍急,泥沙被沖走了,可到了中原這段,河流平緩,這麼多泥沙沒有充足的水帶走,只能淤積在下游河道,所以下游河道越淤越高,越積越淺。淤淺的河道無法承載大量的流水,黃河漫出河道已是遲早的事,只需等待一個契機——比如一場大暴雨。”想了想又道,“黃河改道也正因爲如此,淤泥堆積河道,水往低處流。”緊接着又道,“黃河下游下段的河道,往往是黃河上一次決口後搶佔的其他河流的河道。後晉開運元年,黃河向東南決口,直接衝出八百里梁山泊。北宋黃河繼續無藥可救,動不動就決口。決口河道時而北流,時而東流,時而南流,時而數道並存,變化無常。後來人爲的決堤,前朝黃河河道更在東南平原上不斷搖擺,來回搶奪穎水、渦水、睢水、汴水、泗水的河道,偶爾也決口去東北遛個彎。”

    “這個奪淮入海!”陸大人黝黑的雙眸看着他說道。

    “對!”林屹川聞言點點頭道,“這些被黃河搶道的河流,本來沿着自己河道慢慢流着,河道雖然不甚寬,但水流不大,但是哪能容得了黃河那麼大的水量啊!黃河這麼強行塞進去,行水當然不暢。所以一旦上游出現暴雨,水流增大,下游下段就開始漫溢。”

    “這個說法倒是新穎。”陸大人驚訝地看着他說道,“這大運河被淤泥堵塞還得定期疏通呢!”

    “是!不然這船就無法航行了。”林屹川忙不迭地點頭道,緊接着又道,“最可怕的就是黃河一旦決口漫進中原,這相當於河道變寬,水流就變得更慢,於是導致更大量的泥沙被留在下游下段。所以黃河決口後,決口以下的河道往往直接被填成平地。既然河道都沒了,黃河水自然是哪兒低往哪兒流。運氣好的話,黃河直接上了一條別的河流的道,改道,這事也就結了,好歹有地兒流入大海;趕上運氣不好,黃河在下游平原漫溢幾十年也不是問題。”

    “前朝黃河就年年氾濫成災。”陸大人聞言連連點頭道。

    “萬幸決口被即時堵上,又萬幸決口以下的河道還沒被填平,但經過這麼一折騰,這一段河牀基本也淤淺得不行了,再來幾次洪水,這條河道的壽命也就到頭了。”林屹川氣呼呼地說道,“黃河決口這事,不是它發一次性子就能安穩好多年的,而是蹬鼻子上臉,越決越淤,越淤越淤。”

    “古人好像除了修築堤壩,且越修越高,沒有太好的辦法?”陸大人食指敲擊着桌案說道,“黃河照樣氾濫成災,令人頭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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