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旁的流蘇晃動,陰影投映在窗花上,彷彿活了過來。
蘇妗的眼睫顫動,眉頭緊皺,十分不安的模樣。
“轟!”
天邊的一聲巨響,幾乎要震碎了世間生靈。蘇妗猛地睜開眼睛,往日裏清冷淡漠的眸子裏,如今滿是血絲和驚懼。胳膊處的傷口,不禁讓她低吟出聲,眼前有些眩暈。
掀開身上的錦被,忍着疼痛,抓住牀沿的支木,顫顫巍巍地走下地。
端着湯藥的春杏剛推開門,便看見蘇妗邁着步子艱難前進。
“小姐!”
春杏連忙放下手中的端盤,走上前,扶住女孩的身子。
“小姐,你這是要做什麼?”
蘇妗看着眼前的女孩,手指緊緊攥住她的衣袖,指尖發白,問道:“不言吶?他在哪裏?”
春杏將女孩扶回牀上,掖好被子,答道:“小姐莫要擔心,他就在西邊的廂房裏,大夫已經看過了,您放心。”
蘇妗手上的力氣松下,心中鬆了口氣。
“現在情況如何,那批殺手可有活口?”
春杏站在牀前,面色擔憂。“小姐,抓回來一個活口,子伯正在審訊。只是,咱們此番動作有些大,只怕會驚動宮裏的人啊。”
蘇妗闔着眼眸,倚靠在牀頭上。
“不妨事,即便宮裏知道了什麼,沒有證據他們也不敢妄下論斷。而且,現在太后只怕比我們要擔心多了。”蘇妗睜開眼睛,遙望着窗外,“對了,讓殷灼把尾巴打掃乾淨,別留下什麼。”
“是。”
-慈寧宮-
“太后娘娘,您要注意身體,莫要轉暈了頭腦。”
竹桃站在一側,看着在殿內來回踱步的女人小聲說道。
文芝雅停住腳步,甩袖坐在軟榻上,眼睛盯着竹桃,聲音沉悶。
“外面傳消息來了嗎?”
“還沒有。”
竹桃內心驚慌,低着頭不敢與女人對視。
“廢物!都是一羣廢物!”
文芝雅一手揮掉了桌上的東西,清脆的瓷裂聲,伴隨着女人的怒氣一同在大殿內迴響。
氣沖沖地拍着桌子,手握成拳頭,眼中不知在想些什麼,幽光閃過。
竹桃看了眼旁邊瑟瑟發抖的小侍女,使了個眼色,將地上的碎瓷片收拾乾淨,譴退了屋內的人。
走上前,蹲在女人身側,小心說道:“娘娘莫要着急,此番刺殺如此突然。就連娘娘您也遭遇了,其它官眷夫人更是在場,即便蘇妗沒了性命,蘇將軍也說不了什麼,難不成來責問您?”
文芝雅擡起頭,看着竹桃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再或者,蘇妗那個小賤人僥倖活了下來,她本就是個短命的,如此驚嚇一場,只怕身子愈發不好了。哪裏還能管得了別的什麼。”
“你覺得哀家是在擔心蘇妗?”
文芝雅輕哼一聲,摩挲着手中的戒指。
“蘇妗一個小丫頭片子,再怎麼會算計,也不過是內宅之事,小女孩家的把戲罷了。哀家最頭疼的便是皇帝,他是個多疑的,如今形勢緊迫顧不得那麼多,若是事後回想,必然能摸出些線索來。”
“是奴婢蠢笨了。”
“皇帝身邊的影衛總歸是一個障礙,須得想個法子讓他們消失纔好。”
文國公急匆匆趕來,頭上的冠都歪了,跑進殿門時還被絆了一跤,摔在地上,慘叫着。
文芝雅看見男人這般蠢笨的模樣,直直皺起了眉頭,萬分嫌棄地說道:“外面有什麼消息了。”
竹桃連忙走過去將男人扶起來。
“後山讓包圍了!”
“什麼!”
文芝雅頓時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站起來,死死地盯着男人,五官猙獰,幾乎扭曲在一起,看着極爲嚇人。
文國公跪着爬過去,臉上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道:“爲了尋找蘇妗,陛下直接派了影衛還有禁衛,將寶華寺團團圍住,對着後山林仔細搜尋。還有一名男子不知怎麼找到了入口,直接在裏面殺了起來,咱們讓打傷了好些個人!”
“你還有空擔心打傷的人!你個蠢貨!哀家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哥哥!”
文芝雅氣的胸口劇烈起伏,指着男人的鼻子狠狠地罵道。
文國公張了張嘴,看見女人這副模樣又不敢反駁,小聲嘟囔着。
“影衛可發現了什麼?”
文芝雅眼睛微眯,透露着兇狠之意,若是被發現了什麼,她必須早下決斷,不能再失了先機。
“遠卓處理的及時,雖說損失了一些東西,但是大部分還是已經轉移走了。”
聽到這裏,文芝雅臉上總算好看了一些,端起桌上新上的茶抿了一口,點頭說道:“遠卓倒是個有心眼的,你日後也多聽聽他的話,別臨到了了,處理不好了又來求哀家給你善後。”
文國公點頭稱是,猶豫地開口道:“只是這事,陛下已經知道了....”
“知道了又怎麼樣,他手中沒有證據,哀家一個太后,你是國公,難道還能直接逮了不成!”
“是是是。”
兄妹倆剛準備合計合計下一步該怎麼辦的時候,宮門外傳來叩拜的聲音。
文芝雅看了眼身側的文國公,臉色不太好,這個時候皇帝來,絕不會是簡單的探望。
“母后您怎麼樣了?兒臣剛聽聞刺殺,就連忙趕了過來,您可有受傷。”
蕭衡走進來,一臉的焦急與擔心。
文芝雅扶了扶額,看着蕭衡,有氣無力地說道:“皇帝有心了,哀家只是有些受驚,沒有什麼大礙。”
“母后沒有傷到,實在是萬幸。這等刺客竟敢刺殺太后實在大膽!母后放心,兒臣定然徹查此事,給母后一個交代。”
“皇兒做事,哀家自然是放心的。”文芝雅抓過蕭衡的手拍了拍,一臉的欣慰。“其它夫人們如何了?”
蕭衡眉頭緊鎖,盡是憤懣。
“幾家大臣的夫人受了傷,已經送回府上了。只是到現在爲止,孔家小姐還沒有下落,恐遇不測啊。”
“孔家?哀家聽說蘇家那丫頭也沒了消息,可找到了。”
“找到了,只是蘇妗受了傷,昏迷不醒。”蕭衡看着女人,突然問道,“母后可知道刺殺的人裏是誰?”
文芝雅擡頭看着男人,兩人對視一瞬,“皇兒莫不是擔心壞了,哀家怎麼會知道這羣殺手是誰?”
蕭衡站起身,雙手束在身後,轉頭看着站在一邊的文國公,眸色淡淡。
文國公卻抖成了個篩子似的,額頭上的汗珠滾滾而下,前上方的目光壓迫感極強。
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不敢擡頭。
文芝雅看着這副模樣,心中登時升起一陣不好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