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催青 >第50章 紫鈴草
    “小姐,您快些梳妝,夫人說胡神醫到了,讓您去前廳拜見。”

    春杏站在牀邊的帷幔外,喊着女孩,語氣有些擔憂。

    自從那日見過蘇不言後,小姐便一直不開心,做着事情也時常出神,手上還因此紮了好幾個血洞。

    真是個狼心狗肺的人!

    春杏心中恨恨地想到,小姐對他那樣好,他竟然利用小姐!

    哼,若是再讓她看見,必然打得他滿地找牙!

    蘇妗模模糊糊地睜開眼睛,覺得眼前有些發暈。這兩日總覺得心口憋悶,時常睡着,分不清什麼日子了。

    聽見窸窸窣窣的聲音,春杏連忙走上前兩步,將落地的帷幔撩起,鉤在兩旁。

    女子如弱柳扶風,肌膚雪白,眼睫輕顫,便讓人心生無限憐惜,恨不得將心掏出來贈予她。

    “咳咳。春杏,如今幾時了?”

    蘇妗掀開被子,一隻手撐在緞面的被褥上,一隻手擡起扶額,揉了揉太陽穴。

    眼前稍稍清明。

    “小姐,如今未時三刻了。”

    蘇妗點了點頭,坐在梳妝桌前,任由春杏擺弄着身後的三千青絲。

    “胡神醫,小女的身體就拜託您了。”雲暮晚熱切地看着眼前不起眼的老頭,若不是顧忌着身份,只怕要衝上前好好懇求。

    胡神醫正摸着鬍子,聽到她的話,並沒有急於應承下來。

    “夫人,我是個醫者,並不是神仙。若是小姐身體實在難以救治,我也沒有辦法。一切都要待我把過脈才能知道。”

    “是,神醫,您說得對。”

    雲暮晚連連點着頭,手帕抹了抹眼角的淚水。都是她當年,假如小心一點兒,妗兒也不會如此遭罪了。

    胡神醫嘆了口氣,卻不再言語。

    蘇妗在門外聽到兩人對話,心中既是爲母親所感動,又對這位神醫感到好奇。

    因爲身體,爹和娘從小請過許多醫官,就連宮內的太醫院院正大人也來過,可是都說只能細心將養着,實在無法保證。

    時間久了,她也不再抱有希望。慢慢地,爹和娘也不再說尋找醫官的事情,如今卻滿心信任地帶回來一位,約莫是有真本事的。

    “娘,我來了。”

    蘇妗緩步走進正廳,先是屈身向雲暮晚問安,然後纔將目光投向了一側的老頭。

    “妗兒,快,見過胡神醫。”

    雲暮晚慈愛地看着自己的女兒,起身抓住她的手,介紹道。

    蘇妗微笑着福了福身子,不卑不亢,“蘇妗見過胡神醫。”

    胡善仁連忙擺了擺手,看着像個灑脫不拘一格的人,說道:“不用叫我胡神醫,你嫂嫂喚我一聲伯伯,你若不嫌棄也跟着叫吧。”

    蘇妗笑着應聲:“胡伯伯說笑,我怎麼會嫌棄。我還要說若是胡伯伯不嫌棄,不妨隨家人喚我一聲妗兒,也顯得親切。”

    胡善仁看着眼前進退有禮,談笑淡然的女孩,眼中帶着讚賞。

    將門之女,倒是名不虛傳。

    雲暮晚站在一旁,有些着急地說道:“神醫,您給小女把把脈,若是能將小女的身體調理好,將軍府上下都會記住您的恩情。”

    胡善仁點點頭,對着身後的鐵牛指了指,便顛顛地將身上背的藥箱送了過來。

    鐵牛偷偷瞟上一眼蘇妗,然後害羞地低下頭,小麥色的皮膚稍稍泛紅,眼中滿是驚豔。

    他還從未見過如此好看的人,就像是從畫裏走出來的一樣。

    胡善仁沒有注意到徒弟的異樣,不然指定一個大巴掌拍在頭上。

    “請坐。”

    蘇妗應聲坐下,一方柔軟的絲帕搭在手腕處,只聽見心如擂鼓的聲響。

    憑心而說,她是有一絲期待的,因此更害怕落空後的失望。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雲暮晚心中着急卻也不敢出聲詢問,手中的帕子都讓捏成了一團。

    春杏也瞪着眼睛,時時刻刻觀察着胡善仁的臉色,若是稍稍皺眉,心便猛地墜到山谷裏去。

    正當雲暮晚忍不住,要出聲的時候。只見胡善仁收了手帕,眉眼間有一絲沉重。

    蘇妗心咯噔一下,不禁苦笑,當真沒有法子嗎?

    “神醫,怎麼樣啊?我女兒的身子可有辦法?”

    雲暮晚對於胡善仁的表情也有些心急,心中已然做好了準備。

    “是有些複雜。”胡善仁摸着鬍子嘆息道,“不過,也不是徹底沒有希望。”

    此話一出,在場的人都瞪大了眼睛,連忙投去目光。

    “她的身體是孃胎裏帶着胎毒,又是萬蠱之王金盞蠱的毒,此毒早已經深入身體的各個血管脈絡,如同抽繭剝絲一樣,實在困難。”

    “神醫,您只管說要如何做,需要什麼我們一定會爲您尋來的!”

    雲暮晚眼中含着淚水,心中卻無限激動,她這麼多年每次看見妗兒虛弱的模樣都萬分愧疚。若不是她被下毒,妗兒何苦如此受罪。

    胡善仁搖了搖頭,有些可惜地說道:“她體內的毒素,需要長時間施針藥浴。不能急於一時。我雖有方法,但是卻少了一味藥引。名爲紫鈴草,這株草有劇毒,開花紫色,花瓣倒垂,頗像鈴鐺,所以得名紫鈴草。”

    “胡伯伯可是憂愁此草已經絕跡。”

    蘇妗看見老頭爲難的樣子,便知道此事恐有阻礙。

    胡善仁嘆了口氣,看向蘇妗的目光中帶着可惜,點了點頭。

    “正是,此草還是我在邊關聽人說起,中原估計都很少有它的名字。據說這株草原本是苗疆一族的本土植物,可是苗疆被滅以後,這株草也沒了身影,就連我也不曾見過它的模樣,只是有所耳聞啊。”

    雲暮晚身子不撐地後退兩步,大起大落的心情實在讓她難以承受。

    “娘!”蘇妗上前扶住她的身子,擔心地問道:“娘,你沒事吧?”

    雲暮晚拍了拍她的手,愧疚地說道:“妗兒,是娘對不住你,是爹和娘對不住你啊!”

    當年,她身懷六甲中毒,就是因爲蘇擒虎領命前去平叛西域動亂,誰知苗疆聖女萬分痛恨中原人,不肯談和,兩方對戰,必有傷亡。

    她被下毒,致使早產。將軍忙於照料她,疏忽了軍中之事。安峯便下令將苗疆嫡系一族全部絞殺,並說明是奉了先帝的旨意。等到將軍得知此事,爲時已晚。

    這必然是那些族人的詛咒,是她和將軍的殺孽太重,才讓妗兒替他們揹負了苦難。

    蘇妗嘆了口氣,攔住女人的肩膀,輕聲說道:“娘,現在我也很好啊。細細養了這麼些年,我身體已經比之前好了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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