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催青 >第77章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你這話說得平白無理,既然是我先拿到的,爲何要與你平分?你們中原人都這樣嗎?”

    努爾騎在馬背上,臉色不虞地看着蘇妗。

    蘇妗臉色變了變,最終還是拱手俯身,“公子說的是,是在下逾矩了。”

    說完,便準備拉着身後的春杏離開。眼前這位恐怕就是北狄的努爾少汗,她前兩日聽見了父親所說的此次列國盛會來訪的人。

    剛纔就懷疑此人恐怕不是大夏人,如今又看見他身後的隊伍趕來,心中已經確定。

    她不願意多招惹是非,只是幾串糖葫蘆而已,沒有必要對上。

    好在她如今是男裝,也不會暴露身份。

    蘇妗低頭思考着方纔看見那羣人,一個個步履沉穩,卻又輕巧無聲,眼神堅定銳利,一看便是習武之人。

    而且今日街上並未有官差迎道,恐怕是宮內還未接到消息。

    這次盛會並不簡單,蘇妗也能感受到,蕭衡恐怕也想借這次機會鞏固自己的皇權。

    自她重活一世以後,事情早已與前世不同,許多地方已然規避,只是她心中始終不安,似乎前方有着可怕的猛獸一樣。

    蘇妗這樣看着弱不禁風的文官形象使得努爾下意識皺眉,在他心中,男子就該頂天立地,身材最好是粗獷,孔武有力的,而不是瘦得如同幹雞一樣。

    只是,蘇妗這般好聲好氣地認錯,讓本來擡着下巴,心中不屑的努爾一頓。

    這人是怎麼回事,怎麼能輕易改變自己的想法,隨意就彎下自己的脊背向別人認錯。

    努爾臉上的眉頭緊皺,眼神不斷地在蘇妗身上掃視。

    嘖,大夏的男人追求什麼清風道骨,文人傲骨,看着一個個都輕飄飄的,像個嬌嬌娘一樣,實在弱小。卻偏偏這樣一個國家能夠霸佔着中原最爲肥沃優越的土地和資源。他們北狄男兒個個勇猛有力,甚至能夠單挑一匹成年灰狼!

    蘇妗腦中轉了一圈,回過神後就看見努爾複雜的眼神,還有那一絲未可察的嫌棄,整個人還有些懵圈。

    發生了什麼?

    “吶,給你一個就給你一個吧,反正這玩意兒看着也沒那麼好喫。”

    努爾掃了眼蘇妗空蕩蕩的袖子,再次皺眉,他得瘦成什麼樣啊。

    算了算了,讓給他一個吧。反正在他們草原上,糧食和好喫的東西都要先緊着給瘦弱病殘,老人,婦女和孩子的。

    父汗說了,孩子是他們未來的希望,是他們北狄長久興旺的靈魂。而婦女是孕育生命的母親,她們的功勞至高無上。那些老人也是曾經爲了北狄立下汗馬功勞的人,北狄能有如今的模樣,離不開他們的付出。

    努爾是北狄的少汗,自小接受的教育一定是如何成爲一名優秀的君主。

    看着如今的模樣,阿穆得心中自然會無比的欣慰。

    蘇妗的眉毛微微蹙起,有些不理解地看着高馬上意氣風發的少年郎。

    剛纔不是他護在懷裏一臉誰敢給我搶我就跟誰急的模樣嗎?

    肌膚如白玉,一雙眸子宛若水中明月,微波盪漾,便是無限的情愫。纖纖細腰,手可盈盈握。

    扇子一樣的睫羽輕輕顫動,容貌勝過許多女兒家。

    努爾看着蘇妗望向自己的模樣,不知爲何,心尖輕顫,耳尖有些發熱。

    猛然清醒過來以後,心臟不斷下沉,臉色也愈發難看,像是吃了什麼骯髒之物一樣。

    “少汗,您怎麼了?”

    身後的布多看着男人的神色,有些擔心地詢問。

    蘇妗也正有此疑惑,卻看見努爾轉頭駕馬離開,背影有些狼狽。

    布多左瞧瞧右看看,回頭望了眼站在原地如同山邊青松的蘇妗,又匆匆收回視線,連忙趕上男人。

    蘇妗低頭看了看自己,又回頭看了看春杏,兩人都有些迷茫。

    這位北狄的少汗莫不是有些問題在的?

    兩人正站在街邊,就看見西邊慌慌張張地走過來一衆官員,有些連頭頂的帽子都歪着。

    大街上的百姓被趕來的禁衛軍驅散,紛紛擠到長安街的兩邊,正出得熱鬧的小攤也被一個不留地挪走,方纔還人山人海的街道一下子被清理出來,兩旁站着官差,按照官階大小依次排序。

    蘇妗和春杏兩人也被人羣擁擠着站在了糧鋪前,春杏小心護着女孩,踮起腳尖看着外面。

    “這是怎麼了?”

    蘇妗看着夾道歡迎的官員,那副諂媚討好的模樣,低聲說道:“幽國的使者來了。”

    幽國的睿武帝登基以來,便着重發展軍事實力,改革朝廷上下,懲治貪污犯罪,幽國境內一片海晏昇平的盛世模樣。

    而這些年,兩國邊境之間經常發生或大或小的摩擦,但是大家又都心照不宣地沒有發生大規模衝突。

    如今夾在幽國和大夏兩國之間的襄國成了大夏的戰敗國,對於土地如何分割的問題,自然成了能否維持和平的關鍵點。

    近些年,大夏的實力在下降,武將被皇室所忌憚,重文輕武。百官之間卻還興起一股奢靡之風,官官相護,欺壓百姓,數不勝數的罪狀。

    幽國的實力已經凌駕於周圍列國之上。

    所以此次盛會雖在大夏,主導的勢力卻是幽國。

    蕭衡能夠派出禁衛軍護送,而且如此大的陣仗,百官相迎,足以說明大夏的誠意。

    但同時,也在另一方面說明了大夏的確已經淪落到如此地步,曾經的百年古國,已經被磋磨成了垂垂老者,經不起一點兒的風吹雨打。

    想到此處,蘇妗不免有些感慨和心酸。

    他們蘇家世代將軍,從一開始便隨着太祖打天下,最終留下那一片繁華的盛世,如今卻要討好地看着別人臉色,方能在夾縫之間求得生息。

    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然後得一夕安寢。起視四境,而列國又至矣!

    這般不斷求和的姿態如何能讓別國感到威懾!

    蘇妗握着拳頭,按下心中升騰起的不甘和憤怒。

    此時,站在街上相迎的大臣們紛紛退到兩側,馬車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籲”一聲長鳴,車伕拉住繮繩。

    將木階放到馬車側,弓腰站在一旁,動作無不尊敬。

    蘇妗看到那馬車的標誌,眼睛微斂。

    安國公,自從譚秀華死了以後,安國公府便像是沉寂了下去一樣,聖上對此無所表示,衆人都以爲安峯沒了聖眷,原來在這裏等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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