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沒變！”把菜單扔到一旁，烏鴉和小狐狸牛氣哄哄地用眼角斜視老者，嘲諷道，“犁平老頭，倒是你，哪還有兇獸的樣子。你看看你，慈眉善目，笑意盈盈，還有半點檮杌族長的兇狠樣？嘖嘖嘖，老頭，我們對你很失望呀。”
“哈哈哈……”檮杌族長犁平笑道，“論爭嘴，你們倆總是不輸。呵呵呵……”
擡手把飯前小菜倒進嘴裏，鳥人問：“老頭，最近過得怎麼樣呀？在地府可開心？寄人籬下的感覺如何？”
“過得極好。”犁平說道，“地府的諸位鬼神對檮杌族都比較照顧，連夢婆大仙都曾接見我等，我等深表榮幸。哦，對了，小鳥，小狐狸，我現在是金花城副城主哦，你們的上司哦。”
“什麼！你是副城主？！”鞦韆嗷地一聲從椅子上跳起來，“憑什麼！憑什麼你做副城主！？我呸！曹叔太沒眼光了吧？怎麼能讓你做副城主？！”不怪小狐狸這麼激動，因爲她和烏鴉也曾去金花城城主曹操那裏求職，希望能做副城主，面對玉氏父女的這個要求，曹孟德很高興，高度讚揚兩個人爲了金花城服務的想法，然後……然後把他們踹了出來。
“別激動嘛~”老檮杌說道，“說什麼我也是大羅金仙，做個副城主還不是綽綽有餘？小鳥，小狐狸，以後見我的時候儘量尊敬點，說不定老人家我哪天高興，大手一揮，給你們108鬼差局撥一些額外補助呢。”
“……”鳥人和鞦韆陷入沉默，片刻後臉上顯出討好的表情，“哎呦，犁平老先生，不愧是多年的交情，您能在飛黃騰達後想着我們，我們太開心了。嘿嘿嘿，謝謝老先生。”
“哈哈哈……你們這個市儈樣啊，真是叫人沒轍。”犁平說道，“我過得還不錯，但你們……呵呵，最近好像很熱鬧呀。尤其是四凶嶺的那一場亂子，兩位至陰女神下場對招，着實是把三界驚到了。哎呀，如今老人家我越發慶幸自己的離開四凶嶺的選擇，若是不走的話，我們檮杌族怕是得損失更大。”
“你還有臉說。”鳥人說，“之前饕餮族劫殺你們檮杌族時，我還稍微認爲你們有點冤枉，出手救你們，但這次左王說出自己的心裏話，以給饕餮族復仇的利用攻擊窮奇族，其實還是蠻合理的。老頭，據對你們的瞭解，四凶族中你的城府最深，當年唆使右江下凡作亂，你應該是罪魁禍首。”
“小鳥，話可不能這麼說。”犁平道，“我承認，當年就是我引頭四凶下凡，但我可沒有害饕餮族的想法。那時節天庭建立，三界雛形顯現，天庭和地府自稱不操縱凡間之事，道門和佛門隱於仙山寶剎之內，也不直接干預凡人，既如此，我們四凶族何不趁勢而起，奴役旺族，統御凡道？唉~我當真沒有害饕餮族的想法，但錯判了形勢，自大無知，險些導致四凶滅盡，確實是有錯。”
鞦韆道：“別來這套，別弄得好像你是好心。你這糟老頭子，最沒好心眼了，活該差點滅族。”
面對兩個流氓當面嘲諷漫罵，犁平卻並沒有生氣，別人罵他，他可能會反駁幾句，但這倆貨嘛，他根本不往心裏去。此時服務人員端來幾盤菜，老檮杌指着其中一旁說道：“來來來，嚐嚐，地府的特產。”
“我說老頭，你是不是忘了？我們比你來地府的時間更早，怎麼弄得你是地府原住民似的。”鳥人說，“不就是‘靈幻旺肉’嗎？覺得我們沒喫過？”
所謂“靈幻旺肉”，也叫“靈魂旺肉”，還有“法術旺肉”“假旺肉”之類的稱呼，乃是地府小鬼懲治奸邪惡毒之徒時的“額外產品”。冥界有許多殘忍手段，比如挖心挖肝之類的招數，爲了讓受刑之人嚐到足夠的痛苦，當進行一次刑罰後，鬼神們會利用生死簿的力量，施展特殊法術恢復受刑之人的軀體，繼續進行折磨。也就是說這些“旺肉”其實都是法術變化而成，並非天然產出。這種“假旺肉”按理說也不應該流入市場，但沒辦法，這東西太暴利了，每年都能給冥界帶來大量收入，供不應求，地府明面上禁止，實則暗中支持，而且爲了流通順暢，地府還會給其他各個節點的神仙好處，所以大家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人管。
“額……”烏鴉和小狐狸還當真沒喫過。鞦韆一直認爲所有高智慧生靈都是同胞，哪怕能相殘也不能相食，因而一直不喫達到人族智力水平的生物。鳥人嘛，喫膩了，而且是喫真的喫膩了。
“呵呵。”老檮杌舉起筷子嚐了一口，仔細品味，“不如真的，但也不錯。”
“你這老頭，表情好惡心啊。”鞦韆說道，“我們纔不喫呢。”當然，其實烏鴉以前也和小狐狸討論過這個問題，二人覺得與喫雞喫鴨相比，這個也沒什麼，五十步笑百步而已，二者區別不大，相對於什麼都喫的妖魔，小狐狸這種反倒有些矯情和虛僞，但不管怎麼講，她就是不喫。
放下筷子，犁平說道：“四凶嶺事件後，窮奇族和饕餮族也離開了那裏，現在只剩下混沌一族，現在也不知那生意歸誰。兩位大概不曉得，最近混蒙那個老傢伙偷偷聯繫我，想聯合我控制三界‘旺肉’市場。”
“呦呵，胃口很大嘛~”鳥人說道，“怎麼，你們都染上了饕餮族的貪婪性子？小心撐死。”
“我也覺得他胃口太大。”老檮杌說道，“不但大，而且不知天高地厚。我已經從地府那裏得到情報，青丘山好像想接手這份買賣。兩位很清楚，這生意一直有青丘山的影子，原本胡美麗、胡美美和胡麗麗只是輔助者，只提建議，不實際插手，現在嘛，媧皇宮降下一個狐狸精胡媚媚，她手腕強，膽子大，似乎要做那生意的掌控者。”
“那不叫‘降下’，叫‘提升’。”鞦韆沒好氣地說，“胡媚媚本來就是青丘山中青年一代五大經理人之一，創立三界最強風月院百花山，在黑白兩道呼風喚雨，卻又錦衣夜行，不漏行跡。這次司法神府用盡辦法也沒有逮到她的尾巴，媧皇宮又強勢干預，未來她定然更加張狂。老頭，你要有危機感，說不定她不但要拿下‘真旺肉’的生意，‘假旺肉’也可能會插上一腳。”
“那倒不至於。”鳥人說道，“胡媚媚說什麼也是媧皇宮的人，檮杌老頭現在是地府親信，地府又不傻，怎麼會把自己的生意讓給別人。”
“沒錯。”犁平說道，“那胡媚媚手筆是很大，但比較會做人，對‘假旺肉’的生意絕口不提，還願意讓出‘真旺肉’的份額給地府，但地府暫時比較猶豫，沒決定是否與她合作。”
鳥人問：“老頭，我猜得不錯的話，現在‘旺肉’生意基本上都是你做主吧？”
“呵呵，”老檮杌說道，“小鳥，何必拐彎抹角，這哪是我‘做主’，是我‘背鍋’，但凡未來出了問題，一切責任都在我這裏，與地府沒有半點關係。”
“別管是‘背鍋，還是‘做主’，總之你說得算。”鞦韆問，“你什麼態度呀？”
“沒什麼態度，還是希望維持過去的規則。”老檮杌說，“允許加工、售賣，但不得主動屠戮——當然，哄騙也不行。”看來他已經聽說了饕餮族的某些行爲。“這買賣有違天和，我不願意做得太過。賺錢沒問題，且不可沒命花，我對自己的命還是蠻珍惜的，不願惹下大因果大報應——孟德城主是這樣勸我。”
“哎呦，不錯嘛，果然理智。”鳥人笑道，“世人常說檮杌族冥頑不化，但放在你身上明顯不對，怪不得這麼多年你這個族長位置穩穩的，你那羣倔愣的族人明顯不如你。”
“你們呀，見面就嘲諷人，真討厭。”老檮杌笑道，“早知道就不該請你們喫飯，就該叫你們在酒店門口撒潑。”
“哎呀，別這麼講嘛~”提到這個，烏鴉和小狐狸立馬就慫，“不過就算你不掏錢，只要我們繼續滿地打滾，一哥也一定丟不起那個人，早晚讓我們進來。”說這話時，他倆沒有覺得一丁點的羞愧。
“說到凰極，”犁平轉頭，從包房門縫瞄了眼外面某桌的一對男女，“小鳥，小狐狸，那個女子怎麼有點像最近電視上總出現的那位朱雀大公主呀？”
“什麼叫像，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