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捏着那根桃樹枝，吊兒郎當地說：“我不比這小木棍好使？”
薄暖陽不知道這有什麼好比的。
她把書包放到桌上，開始掏作業，小聲嘟囔：“等我走的時候記得還我。”
“晚上再走，”少年腳尖勾了張板凳，大咧咧地坐下，手裏把玩着那根桃樹枝，“這幾天跑那麼快，都沒能帶你出去玩。”
提到這，薄暖陽擡頭：“不行，我今天要早點回。”
“......”
場面定格了幾秒，少年臉色也不大好看，他嘴角勾了下，模樣有點傲慢：“那怕是走不了了。”
這話說得古怪，薄暖陽都沒來得及想明白，就看到少年兩指捏住桃樹枝，吧嗒一聲，把它折斷。
“......”
沒有桃樹枝的保駕護航，薄暖陽真的很害怕。
她眼圈一下紅了，蹭地起身，忍着怒氣看了少年幾秒，最後，抿緊了脣，彎腰收拾書包。
見她反應這麼大，少年也是沒想到，慌里慌張地摁住她的書包：“鬧着玩呢。”
薄暖陽並不覺得這有什麼好玩的。
明知道她怕這個，還用這個來嚇唬她。
這個人沒有心。
越想越委屈，她用力把書包抽了出來，拉鍊也沒拉，轉身就往門外走。
少年徹底慌了，兩步擋住了她的路，結結巴巴地說：“只是根樹枝。”
“......”
聽到這話，薄暖陽更火了。
這人顯然沒意識到事情的重要性。
這玩意對他來說是個普通的樹枝，對自己來說，就相當於是把辟邪劍。
她推了少年一把：“你走開！”
少年不僅沒走開，反而用腳後跟把門踢上：“不讓走。”
“......”薄暖陽脾氣直接炸了，“我要回家！”
“回什麼家，”少年被她鬧的也開始火大，“這就是你的家。”
“......”
見他這麼硬氣，薄暖陽惱怒地拎起書包砸到他身上，少年不躲不閃，任由書包砸落。
緊接着，他把落到地上的書包撿了起來，拍拍上面的灰塵，又遞了過去：“再砸一次，什麼時候消氣了什麼時候停，行不？”
薄暖陽沒接，在原地站了幾秒，扭頭進了屋子。
她鑽進了外婆的房間。
外婆正坐在窗邊的沙發裏縫衣服，像是早就聽到了他們的動靜，只是沒打算管，想讓他們自己解決。
見她進來，外婆把手裏的東西放下，又把老花鏡拿掉，慈詳地問：“又被他欺負了？”
她不問還好，一問，薄暖陽委屈的不行，紅着眼坐在旁邊的板凳上。
片刻之後，少年也跟了進來，小心翼翼的半蹲在她旁邊。
薄暖陽還在生氣，拖着板凳挪到外婆身邊，離他距離遠了點。
大概是覺得這場景格外好笑，外婆邊笑邊搖頭，又把老花鏡戴了上去。
已經臨近中午，窗外的陽光強烈，被玻璃窗過濾掉一層，灑進室內時已經變得柔和。
室內氣氛像被凝固住。
沒有人開口說話。
外婆自顧自地做着針線活，時不時看一眼在鬧彆扭的兩個孩子。
沒多久，外婆用牙齒咬斷線，把手裏的東西遞到薄暖陽面前：“試試。”
那是身藍底碎花的短袖和九分褲。
布料極其柔軟，觸手生涼。
薄暖陽有些驚喜：“送我的嗎？”
“是，”外婆笑，“試試。”
“好。”
兩人說完，視線齊齊落到還蹲在那裏的少年頭上。
外婆咳了聲：“出去。”
“......”
見他跟傻了一樣，還蹲在那裏，外婆沒好氣地提醒：“你出去，暖暖要換衣服。”
“......”
等他出去之後，薄暖陽關上門，換上了那身藍底碎花的衣服。
衣服款式並不稀奇，那一年的鎮子也流行這種款式和布料。
村子裏許多奶奶和伯母人手兩件。
薄暖陽換好之後，又把長髮隨意挽了下。
外婆盯着她看，似乎想起什麼，嘴角的笑也帶着滄桑：“我女兒小時候穿起來也是這麼漂亮。”
那時候薄暖陽還沒見過季洛丹，見老人一臉憂傷，沒敢多問。
她對鏡自照，藍底布料襯得她皮膚雪白，褲腿處做了鬆緊，尺寸也偏寬鬆，像極了武俠片中，練武時穿的勁裝。
走動間，布料柔軟到像沒穿一樣。
薄暖陽很喜歡。
因這身衣服，她心情也好了許多。
等少年來敲門時，她臉色也沒那麼難看了，還特地扯了下寬鬆的褲腿：“好看嗎？”
少年眼睛像釘在她身上，頓了幾秒，從嗓子眼擠了個嗯出來。
薄暖陽打算看在外婆的面子上，原諒他了。
衣服穿在身上，實在太過舒服，她忍不住在院子裏來回跑了兩圈，天氣太熱，不過片刻，臉頰就變得緋紅。
少年不知道在想什麼，雙手插兜，倚在廊檐下，定定地看她。
院子裏的少女生動活潑，因爲一身在鎮上花十五塊錢就能買到的衣服，開心地跑來跑去。
她頭髮扎得隨意，兩圈過來，就散落到肩上。
明明還沒成年，卻硬生生，多了些嫵媚。
“過來，”怕她太熱，少年啞聲喊，“幫你擦汗。”
薄暖陽心情極好，蹦蹦跳跳地跑到少年面前，一點都沒客氣地仰臉。
少年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幾秒，手掌從她的額上蹭過，又落到臉頰，似是不捨得離開，停了幾秒。
“原來這衣服這麼舒服，”薄暖陽眼睛彎成月牙，“難怪我奶奶和大伯母她們每天都穿呢。”
少年嘴角扯了個弧度，慢吞吞地伸手撩開她的頭髮，低聲道：“傻成什麼樣了。”
沒跟他計較，薄暖陽拽着他衣角，好脾氣地說：“你陪我再去折一根桃枝。”
“......”少年手指頓住，低眼瞥她，“有我在，不夠？”
見他還在糾結這個，薄暖陽鼓着腮幫子說：“你又不可能一直在。”
“......”
還真是。
少年嘴角抿直。
場面定格住。
過了半晌，他彎腰，平視她的眼睛，語氣似漫不經心，又似帶了點不易察覺的不明情緒：“那先記着，長大了還你，行不？”
薄暖陽也沒太理解這話。
少年低笑了聲，揉了下她腦袋：“等下午涼快了帶你去折桃枝。”
眼下正是大中午，一天最熱的時辰。
想到她這陣子自己在家裏不知道看些什麼有的沒的，少年捺着脾氣又跑到街上幫她買了幾盒光碟。
等薄暖陽寫完作業，少年把她帶到屋子裏，沒好氣道：“看老子給你挑的。”
“......”
他挑的都是一些歡快的動畫片和韓劇。
薄暖陽挑了個畫面唯美的韓劇放了。
她看得入神，不知不覺的就到了晚上。
少年也陪着她看，冷不丁冒了句：“這女配還挺壞。”
“......”薄暖陽偏頭看他，“我覺得女主有點綠茶。”
少年瞥她：“跟男主在一起的，是女主。”
薄暖陽面無表情：“男主也不是好東西。”
“......”
“真配，”薄暖陽盯着少年，一字一句地說，“請把他們鎖死。”
“......”
像是搞不明白她怎麼了，少年抓抓頭髮：“他們本來就是一對。”
這話聽在耳裏，有點像挑釁，薄暖陽冒了句：“三觀不同的人說不到一起去。”
說完，她電視也不關，起身拎書包打算回家了。
少年又氣又好笑，扯住她手腕不讓走。
“只是個電視，”看着她氣哼哼的臉，少年無奈，“怎麼還能氣上了。”
薄暖陽很直接：“那你說，女主是不是綠茶？”
“......”少年頓了頓，違心地擠了個字，“是。”
薄暖陽：“男主呢？”
少年腦殼痛：“不是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