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老五沒忍住,噗嗤地笑了出來,又想跑過去,幫薄暖陽解釋兩句。
只是大家都沒人動,他也沒敢動。
左青瀾額角跳了跳,不知道自己弟弟又想折騰什麼幺蛾子。
只見左殿撇過腦袋,滿臉委屈地告狀:“老婆,有人罵我。”
“......”薄暖陽嘴角抽了下,“你幹嘛?”
幹嘛把全場人的注意力都引到她身上,她尷尬的腳指頭都縮起來了。
左殿瞥她:“你老公被人罵了,你不管?”
“......”薄暖陽無語至極,她抿抿脣,看向溫如寧,“阿姨,您罵他了嗎?”
像是沒想到她問的這麼直接,一羣人都有點愣。
溫如寧訕訕地笑:“沒有沒有,阿姨隨口說說的。”
“哦,”薄暖陽很乖,“那您就是在罵剛纔那些灌酒的哥哥們。”
“......”
一瞬間,波及面大了起來。
剛纔灌過酒的十幾個男人起身:“阿姨,您是罵我們的?”
溫如寧:“......”
場面驟然間變得無法控制。
畢竟溫如寧剛纔的話罵的實在難聽,連“報應”這種詞都說出了口。
這客人中不乏這些年輕人的長輩們在,許是生意人都忌諱這種詞,臉色也都變得難看。
“阿姨,”薄暖陽頓了頓,真誠地建議,“這些哥哥都很大方,您跟他們道個歉,他們一定會原諒您的。”
溫如寧:“......”
容不得她多想,單智海已經劈手把她的手甩開,呵斥她趕緊去道歉。
溫如寧紅着眼,挨個過去道歉。
事情結束後,場面才逐漸恢復正常,客人們也各自說說笑笑,像剛纔的事情只是個小插曲,並無人放在心上。
盛老五咂舌:“弟妹,還是你厲害。”
原本溫如寧只要跟左殿一個人道歉就好了,卻因爲不情願,被逼的不得不向十幾個人道。
更是窩囊。
“滾,”左殿很得意,眉眼盡是璀璨,“我老婆是看不得我被人欺負。”
“......”盛老五呵呵,“你要點臉OK,誰欺負你?”
薄暖陽也很無奈,她老公受不得委屈,她能怎麼辦。
酒宴已經進到尾聲,左青瀾腦袋都大了,走過來問他們:“回不回?”
“回,”左殿拖着調說,“您都回了,我們打醬油的也得走。”
左青瀾看了眼腕錶:“回老宅,爺爺們要再商量下你們婚禮的細節。”
“行。”
初一和週四已經讓阿姨帶着先離開,薄暖陽和左殿便上了左青瀾的車。
回老宅的途中,夏日風景在窗外拉成模糊的光帶,只能看見深深淺淺的綠,卻看不見形狀。
左殿坐在副駕上,低眼看了會手機,忽地開口:“大嫂,那個溫凱父母沒來嗎?”
有點詫異這個話題,單桃想了想:“他好像沒有父母。”
“...這樣的啊,”左殿單肘支着車窗,食指摩挲着下巴,“他腕上的那塊表,得上千萬吧,還挺有錢。”
左青瀾瞅空瞥他:“你想要?”
“......”左殿歪着腦袋看他,毫不留情地告狀,“大嫂,左青瀾揹着你藏私房錢。”
左青瀾:“......”
真是個活祖宗。
虧自己還打算給他買一塊。
單桃噗嗤地笑出聲:“你藏了沒?”
“我不藏,”聽到這,左殿眉梢一揚,格外欠揍地補充,“那傻妞的錢都給我了,我沒什麼可藏的。”
那“傻妞”正默默地看着窗外,聞言回頭:“誰傻?”
“......”沉默兩秒,左殿憋了句,“我傻。”
單桃笑到止不住。
左青瀾又瞥他:“報應。”
話說着說着,有點扯遠了,左殿沒跟他計較,又問:“大嫂,那溫凱他之前不在國內嗎?”
“好像是在國外,”單桃也不太瞭解他,“剛畢業吧,單荷媽媽就把他喊回來了。”
大概是覺得他奇怪,左青瀾將車速放緩,沉聲問:“老打聽他做什麼?”
“......”左殿不想跟他說真話,隨口扯了句,“薄暖陽加了他好友,我不得防着點。”
“行行行,他加你,”不敢惹她,左殿連聲道,“總之你倆是好友。”
左青瀾頭大:“小心眼兒。”
薄暖陽炸毛:“小心眼兒。”
單桃笑着跟上:“小心眼兒。”
左殿:“......”
-
到老宅不過下午三點,時間尚早,夏天白日又長,車子停好後,單桃好奇地說:“爸爸在家呢。”
車庫裏停着左司明慣常開的那輛車。
幾個人下車往院內走,靠近主屋的時候,聽到花園裏有孩子們的笑鬧聲。
許是先到的初一和週四,薄暖陽也沒在意。
花園裏的花朵種類齊全,奼紫嫣紅,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
穿過一叢扶桑花後,一個白色的小影子像個小炮彈般直衝她而來。
薄暖陽還沒看清是哪個小朋友,下意識地伸手扶着他,生怕再摔倒了。
然而下一刻,小朋友直接扯住她的裙子往上掀。
“......”
花圃裏來往保鏢和傭人有點多,薄暖陽的大腦宕機兩秒,驚呼聲被卡在嗓子眼沒出來,小朋友便被左殿拖拽住,扔了出去。
這一幕嚇到了所有在場的人。
薄暖陽穿的是條櫻粉的長裙,也因裙子很長,她沒穿安全褲,剛纔小朋友動作過快,扯着裙子掀到了大腿的位置。
院子裏有陌生人,薄暖陽不知道有沒有走光,眼圈也有點發燙。
搞不清楚是臊的,還是委屈的。
左殿眸中浮着戾色,他剛纔沒收力,小朋友被甩到花圃叢中,身體好像被植物枝丫戳到,張着嘴嚎啕大哭。
沒人敢去扶他。
單桃把薄暖陽拉到身邊,上下檢查着:“有沒有事?”
“沒事,”薄暖陽鼻子有點酸,用力忍了下去,“他是誰啊。”
單桃神色複雜,一時也沒說話。
左殿垂眼,眼睫遮住情緒,盯着花叢裏的小朋友,嗓音涼到沒有溫度:“誰把他帶來的?”
“......”旁邊的傭人連忙上前,卻遲疑兩秒,磕磕巴巴地回,“先,先生帶來的。”
左殿擡眼,一字一句說的清晰:“給老子丟出去。”
“......”
同樣也沒人敢動。
知道他是真的動怒了,左青瀾捏捏鼻骨,勸道:“小二,罰一頓算了。”
“算了?”左殿輕飄飄重複,“行,你們沒人敢得罪他,我自己來。”
說罷,他兩步過去,彎腰,把小朋友提起來,拎着就往外面走。
薄暖陽連忙跟了上去,拉住他空出來的那隻手:“大左。”
與此同時,正屋裏接到消息的長輩也都跟了出來。
老太爺拄着拐,精氣神十足地喊:“小二!”
左殿停住。
小朋友六七歲的樣子,體型有點胖,衣服都被扯變了形,左殿的手臂也繃了點肌肉出來,他面無表情地回頭,視線定在左司明臉上。
場面劍拔弩張,人雖多,卻安靜到能聽清風吹動花朵的簌簌聲。
老太爺咳了聲,和藹地說:“暖丫頭受委屈了。”
薄暖陽還沒表態,左殿握着她的手用力,他瞳底黑凌凌的,像冬日屋檐上掛下來的冰錐,涼到人骨頭疼。
彷彿知道老太爺想說什麼,也或者是以前發生了多次這種事件。
“太爺爺,您別說情兒,”左殿臉上沒什麼表情,“這事兒她說了不算,我不能同意。”
老太爺被氣的鬍子都翹了起來:“臭小子,老子什麼都沒說。”
“您不說我也知道,”左殿嗓音淡,“我老婆在左家受一丁點委屈,都是我的無能。”
“......”
這話是一點餘地都沒留。
小朋友的哭嚎聲沒停過,小胖手和小胖腿不斷撲騰着。
氣氛僵持的嚴重,薄暖陽不易察覺地晃了下左殿的手。
男人冷硬的面色稍緩,直直看向左司明:“怎麼辦呢——”
咬重了音,又吐了兩個字:
“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