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間勾了支筆,淡淡將其中某些人的名字給劃去。
細細瀏覽幾遍,左殿把名單合上,他頸部倚在沙發,沉吟良久,纔不冷不熱囑咐:“酒店內外的監控要確保每一個角落都能拍到,來往賓客也要挨個檢查,安保戒備到位,有一絲可疑的人直接帶來給我。”
管家恭敬應了。
處理完這事,左殿起身出了書房。
薄暖陽帶着左右在兒童房陪倆孩子玩,嘻嘻哈哈的笑鬧聲散的到處都是。
見他來了,薄暖陽笑意加深:“老公,你看看蠻姐兒,老是欺負瞻哥兒。”
左右跟着告狀:“她老是抓住瞻哥兒的手放嘴裏咬。”
左殿斜她們兩個一眼,寬大修手的手掌托住蠻姐兒的小腦袋和身子,將她抱進懷中。
小丫頭不及他半截手臂長,渾身軟的沒有骨頭,又奶香奶香的。
瞪着一雙大眼睛啊嗚啊嗚的哼唧,左殿漆黑的眸子柔情流瀉,眉梢被溫柔浸透,面部表情柔的不像話。
他捏起蠻姐兒一隻小手,在她手背親了親,有失偏頗的話就說出來了:“亂講,我們明明是想跟哥哥玩。”
“......”薄暖陽翻白眼,“偏心眼兒。”
左右格外懂事的哄瞻哥兒:“沒事沒事,姑姑疼你。”
左殿脣角噙笑,渾身冷硬的氣質被奶娃娃給泡軟透了,奶爸的韻味越來越濃。
薄暖陽手心托腮,笑意盈盈看着左家倆兄妹哄倆寶寶玩。
不大會兒,她掃了眼時間,起身:“走了。”
“......”左殿輕抿下脣,視線定在蠻姐兒跟媽媽一模一樣捲翹的眼睫,“幹嘛非要見她?”
薄暖陽:“我有許多事想跟她確認一下。”
左殿嘴巴動了動,薄暖陽看出他的抗拒,輕輕哼了聲,鬧脾氣似的,扭頭往外走。
薄暖陽到的時候,頂層闃無人聲,連走路都有迴音的感覺。
她不許左殿進去,自己推了門,又睨了眼生悶氣的男人,乾脆利落把門從內關上。
午後時光靜謐,偌大的病房內有刺鼻的藥水味。
薄暖陽輕輕穿過客廳,推開白色的實木門,她一眼望見穿着格子條紋病服的趙天藍。
此時,趙天藍正側身躺在牀上,她面朝着窗口,似乎在睡覺。
察覺到動靜,趙天藍身體忽地一僵,她背影驚慌,像是在恐懼什麼,連爬帶滾滑下牀,抱着枕頭縮進牆角。
兩人正面撞上。
薄暖陽這纔有機會細細打量她。
除了她皮膚上的毫無血色,還有她手背上密密麻麻的針孔,趙天藍眼睛裏的頹敗與絕望濃的快要漫出來。
在看見薄暖陽的那一剎,趙天藍的眼神明顯怔了一秒,她肩膀由最初的緊繃,慢慢鬆緩下去。
她輕輕一聲:“不是醫生啊。”
彷彿薄暖陽的出現,是意料之外的驚喜,比“醫生”兩個字,要驚喜放鬆的多。
薄暖陽安靜地注視她。
兩人就這麼對視十幾秒,趙天藍用力咽咽喉嚨,下巴輕擡,恢復素日的驕傲。
薄暖陽抿抿脣,細聲說:“我們談談。”
趙天藍抱緊枕頭,剛想起身,門口傳來動靜,是不鏽鋼的推車聲,這聲音彷彿是催命符,趙天藍猛地縮了回去。
她渾身顫抖,失控的搖頭:“不要不要,我沒病,我不要吃藥,不要打針...我沒病...”
兩位醫生打扮的人敲敲門,其中一個恭敬地說:“二少夫人,她該用藥了。”
“不要不要,”趙天藍啜泣出聲,“表姐,你救救我,求你,表姐...”
薄暖陽認識趙天藍接近兩年,這兩年內,趙天藍一直是高高在上、矜持傲嬌的。
“不是我。”
趙天藍的聲音輕而啞。
薄暖陽扭過頭,安靜注視,等待她說下去。
趙天藍縮在牆角,那是一塊陰暗的角落,半明半暗的光線,映出她臉上若有似無的悲傷。
“當時我的老師柯悅斯正在研究新的技術,她在催眠這一塊已經稍有建樹,她突發其想,想要在催眠者與被催眠者之間加上一個媒介...”趙天藍垂眼盯着地面上的紋路,“但這樣是違規的,這事只能悄悄的做。”
薄暖陽蹙眉:“她就選上了你?”
“當時我不懂,但我同樣好奇,”趙天藍輕聲說,“我願意配合她,充當那個中間的媒介。”
薄暖陽:“爲什麼選中了劉思妮來做這個實驗?”
“不是我選中了她,”趙天藍擡頭,“是柯悅斯選中了她。”
薄暖陽:“怎麼說?”
趙天藍抿了下脣角,沉默幾秒,緩緩說:“柯悅斯給我的理由,是說劉思妮的病情很重,我們是在給她治病。”
薄暖陽諷笑:“把她治上了天台,又跳下去?”
“計劃不是這樣的!”趙天藍忽地提高音調,“是柯悅斯臨時改了流程!!而當時我已經入了她的圈套,我收不了手了!!”
薄暖陽:“那又爲什麼,柯悅斯爲什麼突然改流程,爲什麼一定要讓妮妮去死。”
“......”
趙天藍困難地呼吸兩下,她抱緊了枕頭,神情狼狽不堪。
“表姐,”趙天藍聲音啞啞的,“你那個姓呼延的朋友,爲什麼會死,你知道嗎?”
薄暖陽身體頓了下:“你知道?”
趙天藍直勾勾地盯住她,像是在用一句話,回答兩個問題:“因爲她看見了不該看見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