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驚訝到眼睛睜圓,半晌找不回來聲音。
李浩清了清嗓子:“小暖妹妹,浩浩哥不認識了?”
李浩不僅自己來了,還幫她帶了滿滿一後備箱的東西。
不知道的,以爲他是來難民營慰問的。
“浩浩哥,”薄暖陽嘴角抽了下,“你幹嘛呀。”
“都收着,”李浩笑呵呵的,“難得在這兒遇見,浩浩哥還能不管你?”
薄暖陽很小的聲音:“我又不需要人管。”
“對了,”李浩自顧自道,“現在是放暑假,等開學了大左得去京大,你大二他大三,到時候就浩浩哥在這邊,有困難別讓哥來問,知道嗎?”
薄暖陽抿抿脣,細聲細氣:“他在京大?”
京大不在寧市。
“你不知道啊,”李浩詫異,“不是,你倆在一起都幹嘛呢。”
“......”薄暖陽耳後根忽地紅了,“誰跟他在一起。”
“妹妹,”李浩嘆息,“哥不知道你倆出了什麼事,要是他做錯了事,你也別怪他,我瞧自打你走後,他就沒笑過,脾氣差的不得了,身邊人都不敢惹他。”
薄暖陽揪住衣角,怯怯的,難過的:“不是他的錯。”
是她傷害了他。
“別管誰的錯,”李浩大大咧咧,“你瞧你倆多有緣分,去百穀鎮能遇上,在寧市還能遇上,這一年他不光折騰別人,還折騰自己,整宿整宿的不睡覺,你瞧他是不是比那時候瘦多了?”
“......”
李浩講得興起,噼裏啪啦把這一年的事講個沒完。
他粗心,沒注意對面的女孩子脣上血色褪盡,虛薄無力的像生了場大病。
“妹妹,外婆走後,哥就尋思着人生的意義,”李浩喝了口水,“真沒什麼意義,你得把時間花在值得的人身上,像你跟大左,倆人都難受,何必。”
“......”薄暖陽輕吸鼻子,“我纔不難受。”
李浩瞅她:“二斤的鴨子,三斤的嘴。”
就剩嘴硬了。
薄暖陽:“......”
你纔是鴨子嘴。
下班後,李浩開着車,把她送到學校,又幫她把東西都搬進宿舍。
薄暖陽拒絕不了,搬完後,李浩拍拍手,抹了把額頭的汗,打量她的宿舍:“就你一人住啊,有空調還行,不然哥得把你帶家住去。”
他指指那堆東西,交待:“什麼都有,應該都是你喜歡的。”
當然都是她喜歡的。
是某個男人逛遍了商場蒐羅來的東西。
臨走前,李浩抓抓腦袋:“妹妹,你自己住怕不怕?我聽說這宿舍樓死過人....”
“浩浩哥!!”薄暖陽炸毛了,“你幹嘛嚇唬人!!”
“......”李浩憋笑,“那真死過。”
薄暖陽是真的惱了:“那又不是我害死的!!”
李浩:“......”
不敢惹不敢惹。
等李浩離開,薄暖陽氣呼呼地坐在牀上,那堆東西她也沒碰,連電腦都忘記開了。
宿舍裏寂靜,洗手間下水道水流嘩嘩。
李浩臨走時的那句話如餘音繞耳。
死過人。
死過人。
死過人。
薄暖陽一個激靈,把腦袋埋進被子裏。
下次見面,她一定、一定要打死李浩!
不知過去多久,寂寂無聲的宿舍內,一道來電如同午夜兇鈴般忽地響起。
薄暖陽收緊被子,瑟瑟發抖兩秒,才顫微微掃了眼來電顯示。
是左殿。
接通後,她小脾氣蹭地炸了:“你幹嘛!!”
“......”左殿梗了一秒,“怎麼?”
薄暖陽:“幾點了?深更半夜你打什麼電話?”
“......”
兩下沉默。
幾乎只能聽見彼此的呼吸。
電話那頭,隔着隱隱電流,男人嗓音聽不大真切,他似乎在笑:“才八點...”
又說:“我鑰匙被李浩掉你那邊了。”
“......”薄暖陽失聲,頓了幾秒,才問,“什麼鑰匙?”
“家門鑰匙,”左殿格外正經,“你幫我找找,是不是掉進哪個袋子裏了。”
薄暖陽嗯了聲,從牀上爬起來。
男人悶出一句。
薄暖陽短暫的頓了下,嚥下那句“你怎麼會在樓下”。
她先挨個袋子翻找,最後在一個裝着毛絨娃娃的紙袋中尋着那枚鑰匙。
沒耽誤時間,她趿着拖鞋下樓。
女生宿舍樓下,男人穿着休閒,脣角咬着煙,正低頭看手機。
他長相出類拔萃,一張臉妖孽似的,勾的過往姑娘頻頻回頭張望。
薄暖陽拎着鑰匙上前,距離兩步遠的地方停住。
她伸直了胳膊:“給你。”
“......”左殿細了細眼睛,似乎是在目測兩人的距離,“走近點。”
薄暖陽輕抿脣,靠近半米。
“你鑰匙怎麼會在浩浩哥那裏。”
又怎麼會掉進給她的袋子裏。
左殿瞥了眼她掛在指尖的鑰匙,視線從她穿着涼拖的腳上掠過,一雙細長的眸子隱着不悅,手掌啪的一下拂過她指尖,將鑰匙收進掌心。
他露出來的胳膊結實有力,小臂上浮着成年男人才有的青筋。
相比一年前那次相見,褪去了最後那絲青澀,變得硬朗冷峻。
觀他神色,薄暖陽莫名,這男人好像又生氣了。
也不知道在氣什麼。
既然鑰匙送到,她禮貌道:“那我回去了。”
“......”左殿直起身子,沉沉望住她,“老子至於爲了把破鑰匙,大晚上跑來一趟?”
薄暖陽愣住:“你還有東西落下了?”
左殿氣悶。
覷他表情,薄暖陽仔細斟酌,她秀氣的眉頭輕蹙,忽地啊了聲:“那些東西都是你買的吧?”
找鑰匙的時候她掃了一眼,有幾個是她用慣的牌子。
李浩不可能知道的這麼清楚。
再加上他鑰匙掉進去,所以,很大的可能,是左殿買的,借李浩的口送來。
薄暖陽訕訕,又走回到他面前,迎上他漆黑的視線,小聲問:“多少錢,我轉你。”
“......”左殿氣笑了,“一干萬。”
薄暖陽:“......”
滾nm的。
她微不可察的鼓腮:“你是來我這兒投機倒把的嗎?那你選錯人了,我可窮可窮了!”
“......”
沉默。
夏日夜風燥熱,徐徐從兩人身上刮過。
男人脣角深出笑痕,肩膀輕輕地顫了,似乎忍無可忍,低低的笑出聲。
薄暖陽被他笑到羞赧,好脾氣道:“謝謝你啊,我...分期還你,行嗎?”
她回去再仔細瞧瞧,大概能估算出價格。
“我餓了,”沒應她的話,左殿半邊眉峯上挑,一副壞水的調調,“陪我喫飯。”
“......”薄暖陽不大樂意,“我穿的是睡衣和拖鞋。”
睡衣是套裝,白色小圓領荷葉擺的短袖,粉色闊腿七分褲,更準確的說,應該叫家居服。
穿來樓下見個人是可以的,若要跑到別的地方,總覺得很怪。
提到這個,左殿由上而下打量她:“把拖鞋換了就行。”
薄暖陽:“不要,你自己去喫。”
“......”左殿抿住脣角,又冷聲提,“那還我一干萬。”
薄暖陽:“東西我都沒拆,我拿過來還你。”
“薄暖陽,”左殿居高臨下凝住她,“一干萬,或者,陪我喫頓飯,你選。”
“......”
不用遲疑,薄暖陽立馬轉身,拖鞋趿出啪嗒聲,往宿舍樓裏走。
她態度不明,怕自己做過火惹她生氣,左殿略略心慌,眼疾手快攔住:“選好了?”
“當然,”薄暖陽擠出笑臉,假惺惺道,“我選陪少爺喫飯。”
這估計是她過去十九年的人生中,感覺自己最值錢的一次。
陪一頓飯能抵一干萬。
她又不傻。
這筆賬她會算。
而左殿眉心跳了下:“給老子好好說話。”
“那少爺您稍等,”薄暖陽細聲細氣,“我換身衣服馬上就來。”
左殿:“......”
像是氣不夠他,薄暖陽又笑眯眯補了句:“下次再有這麼划算的生意,少爺幹萬別忘了我。”
左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