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天總部大樓會議室內。
一羣圍繞着櫻桃木會議桌的高管噤若寒蟬，膽顫心驚地聽着下年的工作計劃安排。
唯首的男人一襲黑色正裝，向來波瀾不驚的臉孔瞧不出一絲異樣。
“目前的預算已經超額，”財務總監林圓平靜道，“我們仔細覈算過，只能從新成立的兩個企業中選一個削減外宣額度，至於選哪一個，還需要總裁您來定奪。”
左青瀾不言不語，居於上位者多年，渾身不由自主地散發出濃厚的威壓感。
林圓跟了他多年，知道他最不耐煩別人賣關子，因而清了清嗓子，將視線落於對面的兩個女人身上。
“我的建議是，”林圓說，“削減雲梵的外宣額度。”
雲梵是集團旗下新成立沒幾年的企業，主營業務爲漢服的製作與銷售。
目前由單桃負責。
像是毫不意外，單桃莞爾，她淡聲道：“雲梵的財報諸位都有看見，我想，它對得起集團對它的每一分投入。”
“是這樣沒錯，”林圓說，“但云梵面對的客戶羣體是那些優質、資深的漢服愛好者與收藏家，這就註定了它不能批量生產，且漢服這一塊投入實在太高，就一件衣服罷了，連歷史專家都得長年聘請...”
“林總監，”單桃擡睫，不卑不亢，“請注意用詞，您作爲70年代的海歸高材生，就算不願瞭解中國的歷史文化，也該知道談公事時別帶上個人情緒。”
“......”
全場靜寂無聲。
林圓被噎的臉色漲紅，她語氣漸硬：“我跟幾位部門老總一致認爲，這筆預算應該撥給海樂購。”
海樂購同樣是旗下新成立沒幾年的公司，主營跨境電商業務。
目前由集團的一位原始股股東董大瑞的女兒董冰霜負責。
董冰霜跟左青瀾一般年紀，在兩人十八九歲的時候，曾有過一段露水情緣。
只是前塵往事早已翻篇，兩位身處上流圈子的當事人更不會計較這點無足輕重的小事。
但在旁人眼中，卻多了別的意味。
現任與前任，難免多了些異樣的談資。
會議室裏無形中浮起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首座的男人身上，像是在等他裁決。
左青瀾沒有情緒的目光從資料上掠過，他從小就作爲集團的繼承人接受各種嚴苛的教育與培養，性格從不拖泥帶水，發佈任何命令都是雷厲風行。
然而此刻，面對各位高管殷殷的目光，他罕見的沉默了幾秒。
不過就是幾秒，他長眸略掀，聲音平淡：“我投海樂購一票。”
他的這一票尤爲重要，相當於直接拍了板。
林圓悄悄鬆了口氣，獲勝的眼神望向對面的單桃。
單桃頓了兩秒：“外宣的額度我們可以不要，但我要求從雲梵每個季度的利潤中抽出五成，由雲梵自由調配。”
集團削減了對雲梵的投入，那雲梵的各種開支，理應從收入中預留。
“五成？”林圓驚呼，“雲梵只是集團旗下最小最新的一個企業，未免獅子大開口了些。”
“既想馬兒跑，”單桃諷道，“又不想給馬兒喫草，林總監這麼有意見，不如勸說大家乾脆取消這條業務線好了。”
“單總，”林圓反脣相擊，“您也請注意個人情緒。”
女人之間的戰爭來得快而急。
想起自己手下的那些員工，單桃努力抑制怒火，將眼神移到唯首的男人身上。
她平靜道：“那由總裁來決定吧。”
左青瀾漆黑的眸子對上她的視線，他水波不興：“單總，別感情用事。”
單桃：“......”
知道他這話是不同意她的要求，單桃抿緊脣，莫名的酸澀襲到眼周。
她起身，儘量冷靜道：“年關了，我的員工們已經熬了幾個通宵，希望他們的年終獎諸位老總能給批了。”
這話含了極大的諷刺，年終獎這種小事原就不配提到這種檯面上來說。
但單桃提了。
她彷彿是在嘲諷與會的每一位，嘲諷他們極盡資本家的吸血本能，自己喫肉的同時，連湯都不許別人喝。
會議室裏闃無人聲，沒人敢在這時說話。
原本坐滿的會議室內瞬間空出一個位子，被攪動起的空氣中殘留着淡淡的餘香。
左青瀾斂睫，沉默幾秒，再擡眼時神色如常：“繼續。”
衆人互視一眼，由其它各部門一一彙報各自的工作。
結束後，巨大的落地窗外華燈初上，不知誰嚷了一句“又下大雪了”，幾位董事興致勃勃駐足在窗前觀賞。
林圓挽着董冰霜的手，熱絡道：“總裁，一起喝一杯？”
“不必，”左青瀾接過祕書遞來的外套，“我岳父生日。”
林圓作爲資深元老，對這位她看着長大的老闆總比別人要多上幾分熟稔。
“那也好，”她笑呵呵的，“之前在會上對單總嚴厲了些，不知道單總會不會記仇呢。”
左青瀾掃她一眼，情緒幾近漠視：“你對她有意見？”
“......”頭次見他迴應，林圓愣了愣，有點摸不清楚他的意思，“沒有沒有，單總年輕，總有些爭強好勝...”
話沒說完，左青瀾盯住她：“林總，我一向以公事爲重，支持你的決定是站在集團利益的角度，私下，單總是我夫人，也是你的老闆娘，這種攻擊她的話，別讓我聽見第二次。”
林圓：“......”
旁邊的董冰霜也愣了，她處在兩人中間，尷尬至極。
直到左青瀾大步離開，林圓才結結巴巴道：“總裁剛剛是在偏袒單桃？”
“......”董冰霜抿抿脣，“林姐，人家到底是夫妻，你這麼說，不大好。”
“不是，”林圓說，“總裁他是...喜歡上自己夫人了？”
董冰霜：“你今天才發現？”
她輕輕嘆息：“青瀾他打小就冷靜，從不會在外人面前袒露情緒，方纔你懟單總時，我清楚地看見他皺了好幾次眉頭。”
那是在不滿林圓對單桃的態度。
“......”林圓心裏咯噔一下，“總裁之前那麼多紅粉知己，我以爲他們只是聯姻...”
“這都多久的事了，”董冰霜無奈，“你掰掰手指頭算算，都幾年沒見過有別的女人出現在他身邊了？”
林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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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如同撕裂的棉絮，昏暗的天空沉重的彷彿要壓到地平線。
左青瀾肩上披着黑色的商務大衣，腳步凌風：“夫人呢？”
“......”祕書小張語塞一秒，“夫人說她先回了。”
左青瀾腳步忽地頓住：“不是說了，一起去我岳父家？”
“是，話傳給夫人了，”小張咽咽喉嚨，“夫人說沒關係，只是個小生日，她自己去就行了。”
“......”
沉默。
須臾，左青瀾臉色冷硬：“她從會議室出來的時候，是什麼表情？”
“......”小張梗住，仔細回想，“很正常的表情，還衝我笑呢。”
沒有絲毫異常。
左青瀾垂下眼，眼睫遮住所有情緒，頓了一秒，他不鹹不淡地吩咐：“備車，去單家。”
“是！”
黑色的加長款林肯行駛在大雪紛飛的街道，路燈掃射出的橘燈被厚雪覆蓋幾分，暗沉的光折射進玻璃窗內。
左青瀾倚在靠背，神色略有幾分倦怠，目光卻一瞬不眨地盯着窗外飄揚的白雪。
雪聲簌簌。
小張從後視鏡瞥他，恭敬道：“您幫夫人準備的紅梅翠竹大氅披風已經交到夫人手裏了，這種天氣最適合穿披風。”
“......”左青瀾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夫人什麼反應？”
小張：“夫人接過去後道了謝。”
車內昏暗的光線下，左青瀾骨感修長的手指抓住膝蓋，嗓聲乾澀：“她沒打開看看嗎？”
“......”小張啞聲。
那包裝格外精美的大氅披風...
單桃連瞧都沒瞧一眼，直接交給了身後的助理。
【作者題外話】：大哥和大嫂是一個追妻火葬場的故事，能不能追的到我也不清楚，結局是什麼樣的我寫寫看，還在追的寶子們隨便看看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