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沒遇見趙榕榕,單桃可以pua自己就當被狗啃了,可遇見了趙榕榕,當初那種讓她噁心至極的感覺如跗骨之蛆,啃噬她每一寸皮膚。

    對面的漢服協會會長谷素笑呵呵瞧着他們兩人:“小兩口感情不錯。”

    單桃忍着生理性不適,儘量泰然自若:“你去忙啊,我跟會長隨便聊聊。”

    “......”左青瀾扣住她手,貼着她身側坐,“你們聊,我不出聲。”

    谷素搭眼往遠處看:“那麼多業界大佬想跟你喝一杯,就得黏着你老婆?”

    她年長他們二十多歲,完全是以長輩的身份在跟他們交談。

    “您見笑,”左青瀾坦然,“原本想帶桃桃去看夜景來着,結果她說看見您了,得過來跟您問個好纔行。”

    這話說得討巧,又將姿態放得很低,很容易就能取得谷素的歡心。

    果不其然,被這種高高在上的世家子弟恭維,谷素笑了出聲:“說吧,想找我通融點什麼事啊?”

    “......”單桃抿抿脣,原本打算得費一番苦功夫,沒想到左青瀾一句話就讓谷素態度軟化了。

    到底是權勢好使。

    “漢服粉越來越多,而且大部分都是‘考據黨’,越追求細節,我們雲梵的製作成本增加越大,”單桃溫聲說,“我想讓所有喜歡漢服的粉絲都能穿得起雲梵的衣服,那勢必得將成本降下...”

    谷素立刻明白了:“你想開普通線?”

    雲梵目前在做的只有私人定製的高端線,那不是一般漢服愛好者能夠買得起的。

    “下年七夕,我們雲梵想在鵲橋辦一場場園遊會,”單桃說,“到時候會宣佈雲梵旗下的‘霧起’正式成立,這場園遊會還需要會長您點頭。”

    原本她打算私下去拜訪的,沒想到會在這場酒會碰見。

    谷素沉吟幾秒,似乎是在考慮事情的可行性。

    “我手裏有幾家布料廠,”半晌,谷素擡頭,“只不過都在鄉下,是私人小作坊,他們一直保留着古老的制布手藝,產量不高,但我認爲這制布手藝完全可以申請非物質文化遺產。”

    單桃稍歪腦袋:“您想讓我幫忙申遺?”

    “他們祖祖輩輩靠這點手藝喫飯,”谷素說,“只是現代科技發展太快,機器織出來的布料又快又細密,已經完全可以取代人工,我覺得就這麼消失太可惜了。”

    單桃只斟酌了一秒,立刻做了決定:“我會盡力,若是申不上,他們以後生產的布料會由雲梵全部收購。”

    等於給了他們雙重保障。

    谷素滿意地點頭。

    這事說到底是她佔了單桃的便宜。

    她慈詳的眼睛望向旁邊安靜聽着的男人,笑道:“你老婆不僅有同理心,做事也夠果斷,以後在商場上未必會輸給你喲。”

    左青瀾脣角深出笑痕,他不置一詞,只坐直身子,脖頸稍稍勾了過去,捏住單桃的下巴,在她軟脣上親了一口。

    “......”單桃快炸了,她擠出假惺惺的笑,用手胡亂蹭他脣,“把我口紅沾掉了!”

    這狗男人現在像個親親怪一樣,完全不顧場合,動不動就突如其來的親她一口。

    弄得她一腔子脾氣不敢發。

    谷素笑了出聲:“佔了你這麼大便宜,總得補償你一些。”

    單桃望過去:“什麼?”

    “聽說雲梵在節省成本,”谷素緩緩說,“昊天的幾個董事批評雲梵聘請歷史專家的事都傳到我耳朵裏了,我幫你推薦個免費的,怎麼樣?”

    不知道是因爲哪句話,左青瀾原本鬆緩的臉立刻凜住。

    他眯起長眸:“傳出去了?”

    “都是小事,”谷素沉穩,“昊天人多口雜,傳幾句會議上的話出來,不算什麼。”

    單桃注意力還在方纔那話上,她追問:“您推薦的人是誰?”

    “我外甥,”谷素笑,“現在就職於歷史研究院,出版了明清兩代服飾史和古代服飾研究等書...”

    單桃眼睫撲簌:“您說的,不會是夏書程吧?”

    “......”谷素愣了愣,“你認識?”

    說曹操曹操到,一道普通話周正的男聲從頭頂落下:“我倆本科是同學。”

    谷素難掩驚訝:“這麼有緣分。”

    話一落,周遭暖意融融的空氣忽地被凍住。

    瞧見左青瀾的臉色,谷素知道自己失言了,她輕咳掩飾:“那書程你怎麼也沒幫幫老同學?”

    “不敢當啊,”單桃開玩笑,“夏書程我們可聘不起。”

    她言笑晏晏,像是由內而外的開心。

    左青瀾眼睫沉下,不動聲色斂住所有情緒,他手臂佔有似地擁住她肩:“怎麼不幫我介紹?”

    “......”單桃梗住一秒,男人身體不明顯的緊繃,她感覺到了。

    雖不明白爲什麼,單桃立刻調整精神,笑意盈盈:“這是我大學同學,夏書程。”

    她看向夏書程,用同樣的態度:“這是...”

    熟練至極的“我先生”三個字跟卡了殼似的,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

    一想到方纔的趙榕榕跟“我先生”睡過,單桃就不由自主地抗拒介紹出這三個字。

    短暫的沉默。

    她抿抿脣角:“昊天集團總裁,左青瀾左先生。”

    左青瀾連呼吸都堵住了。

    他環住她肩的手收緊,脣線逐漸僵直。

    夏書程彷彿渾然不覺,客氣地伸手:“左先生您好。”

    盯着他的手,左青瀾罕見的大腦空白,他眼神渙散,思緒反反覆覆迴響單桃那句“昊天集團總裁”。

    他以爲只要把人留在身邊,他什麼都可以忍受的。

    然而他太高估自己。

    他壓根受不住她的疏離。

    受不住她想跟自己撇清關係的模樣。

    單桃擡眼覷他,夏書程的手還在尷尬的伸着,她手指悄悄捏住左青瀾腰側的襯衫,輕輕扯了下,提醒他給人家迴應。

    因這個小動作,左青瀾憋悶的肺腑被灌入一絲空氣,他咽咽艱澀的喉嚨,伸手敷衍地握了握夏書程的手。

    “左青瀾,”他淡聲自我介紹,“桃桃老公。”

    夏書程禮貌點頭。

    遠處有人結伴過來跟左青瀾打招呼,單桃點頭致意後:“你去忙吧,我們還有事要談。”

    他坐這,等於鎂光燈的焦點打在這兒,時不時就會有人過來打招呼。

    左青瀾:“......”

    他將眼底不悅的表情斂乾淨,手掌揉住她腦袋,在她脣上重重親了一口。

    “我很快就回來。”

    “......”單桃忍着想踹死他的衝動,皮笑肉不笑,從牙縫裏小聲擠出一個字,“滾!”

    左青瀾喉嚨裏沉出聲笑,被硬生生趕走的壞心情蕩然無存。

    谷素打量幾秒,旋即起身:“你們兩個老同學聊吧,我見到個朋友,去打個招呼。”

    “好。”

    等這個角落只剩下他們兩人,單桃脣角彎了彎:“什麼時候回國的?”

    “上年,”夏書程低聲,“接到了研究院的聘書,就回來了。”

    他情緒不明:“我還沒結婚。”

    “......”單桃端起酒杯,掩飾性地抿了口,“眼光太高了吧你?”

    夏書程擡眼,不避不讓的:“你知道我在等誰。”

    沒想到他這麼直接,單桃慌張的往左青瀾的方向看,發現他沒注意這邊時才悄悄舒了口氣。

    她蹙眉呵道:“你是做學術腦子做傻了嗎!!”

    “你不傻嗎?”夏書程直視她,“當初爲了他不願意出國深造,一畢業就嫁給他,前幾年他花邊新聞漫天飛,我在國外都看到了。”

    “......”單桃抿脣,壓輕聲音警告他,“你別亂說話,新聞你既然看到了,就該知道他不是心慈手軟的人。”

    左青瀾只是對她、對左家的人包容大度而已。

    若夏書程覬覦她的話被左青瀾聽見,她不敢想象左青瀾會用什麼手段對付這個一心鑽研學術的書呆子。

    “雲梵用不着你幫忙,”單桃拒得乾脆,“好意我心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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