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位董事交頭接耳:“集團不會要倒閉了吧?”
“不會吧?財報可牛着呢。”
“青瀾是咱們幾個老傢伙看着長大的,你們見過他有私人情緒?”
“所以,集團不會要倒閉了吧?”
“...你怎麼跟復讀機似的。”
“你說誰復讀機呢。”
“誰應說誰。”
“你再說一遍,別看我年紀大了,你年紀也不小了,咱打一頓。”
說着說着突然上了火,一羣人又攔又慫恿的,VIP休息室裏亂成一團。
祕書焦頭爛額,幾位老董事沒人敢碰,除了左青瀾能勸得了一二,還有左殿不管他們死活,除了這二位,誰敢上前觸黴頭。
但也不能任由他們打下去。
祕書小心翼翼:“總裁,老董事...又鬧起來了。”
“說我死了,”左青瀾半闔眼,窩在厚沉的沙發裏,“然後讓他們幾個人陪葬。”
祕書:“......”
他欲哭無淚。
這話無論如何都不該從左青瀾的嘴裏出來啊,左殿說說還行,他混慣了。
您可是集團的鎮海神石,怎麼能講出如此任性輕狂的話。
祕書急的跺腳,不停的將電話偷偷撥給單桃那邊。
不知哪一刻,一直沒人接的手機忽然打通了,祕書倏地鬆了口氣。
他拿着手機走到外面,悄悄把事情講了,最後求道:“少夫人,您哄哄總裁,不然明天的新聞上就會講總裁對員工甩臉子...”
單桃:“......”
她這幾天忙暈了頭,都把集團酒會的事給忘了。
小蒼村雖然偏僻,但晚上的空氣極好,單桃站在一塊石階上,眺望着遠處山谷間朦朧的薄霧。
電話撥給左青瀾後,等了十幾秒才被接通。
男人不吭聲,隱約能聽見背景音有人在說話。
單桃默了默,掐甜了聲音跟他打招呼:“剛纔在忙,一看見你來過電話,立刻就回過來了。”
“......”左青瀾下顎繃得很緊,“然後?”
單桃佯裝不知道他在發火,從容地問:“酒會開始了沒?”
左青瀾憋了一口悶氣,不想回答任何有關於酒會的問題。
他這般小孩子脾氣,單桃差點笑了:“怎麼不說話,我還有事要忙呢。”
“......”左青瀾咬緊了字,“爲什麼要安排董冰霜給我?”
他問得直接,單桃足夠坦然:“因爲她合適啊。”
左青瀾:“我一定要讓人陪?”
“你想多了,”單桃溫吞道,“她是海樂購的負責人,讓她陪你,別人會好奇你身邊的女人是誰,明天海樂購的名號就能打出去,這不是幫你節省了一筆外宣費用?”
左青瀾額角青筋不受控,隱隱繃了出來:“你是在羞辱我?”
單桃反問:“你不也想讓海樂購快點站穩腳跟?”
“......”左青瀾不知道自己是何種情緒,“我不只是集團總裁,還是你老公。”
她這樣塞一個女人給他,連點佔有慾都沒有嗎。
這話一落,那頭沉默了。
青山因夜幕降臨變成黑壓壓一團。
“青瀾,”單桃很輕的聲音說,“你說一顆鮮血淋漓的心臟,還能恢復成原樣嗎?”
她曾經嫉妒的發狂。
她討厭那樣的自己。
無數個悄悄流淚的夜,她一片一片撿起自己破碎的心,可卻再也拼不起來。
他想讓她喫醋,可她真的...
沒有一丁點醋意了。
男人長時間的緘默,單桃溫溫柔柔的:“你別感情用事。”
左青瀾雙眼驟紅。
這話彷彿他不久前纔在會議上跟她講過。
原來是這種滋味。
停頓須臾。
單桃跟他挑明:“我大概...會一直是這種狀態,如果你覺得接受不了...那約定可以取消...”
“單、桃!!”左青瀾瞳孔縮了縮,厲聲呵止她,“我不許你取消!!”
她說過要重新跟他開始的。
單桃安安靜靜的,聽着電話那頭男人輕輕重重的呼吸。
良久。
“不取消,”左青瀾揉了把疲累的眼睛,“以前怎麼愛上的,我們再重來一遍。”
讓她再重新愛上自己。
-
酒會第二天,老宅爲了準備過年的事熙熙攘攘的熱鬧。
左青瀾坐在茶室,手裏捏了個天青色茶盞,怔了半天。
瞧他心不在焉,左爺爺咳了咳:“發什麼呆?”
左青瀾回過神:“嗯?”
“茶都涼了,”左爺爺慈詳道,“想什麼呢。”
左青瀾搖頭:“沒什麼。”
老人精明的眼神審視他須臾,忽地開口:“想去就去,這邊有小二在,不差你一個。”
左青瀾:“......”
“爺爺知道你肩上擔子重,”老人嘆息,“上至長輩,下至孩童你都得關照到,這些年苦了你了。”
左青瀾的責任心讓他做不到任性撒手。
也做不到過年期間不管一家老小。
他擁有無數的財富,卻早早被綁在了“責任”這個枷鎖之上。
左青瀾垂下腦袋,嗓音低落下去:“爺爺,我有點...”
害怕。
老人耐心等着。
沉默兩秒,左青瀾將那兩個不能出口的字給嚥了回去。
除了單桃,他做不到跟任何人講這個詞。
他如今是左家的掌家人。
他手底下有無數的員工。
他若不能堅如磐石,會造成無數人的恐慌。
他不能有“害怕”這種情緒。
老人沒強迫他,只拍拍他肩,溫和而耐心:“去吧,爺爺知道你想單桃了。”
-
全國各地都在準備新年的日子,單桃腦袋都大了。
她看着眼前風塵僕僕趕來的夏書程:“你爲什麼要來這邊?”
“我聽姨媽說了申遺的事,”夏書程抓抓頭髮,“對這邊的文化很感興趣,想實地考察一下。”
正說着,文文焦急地跑來:“姐,那邊吵起來了。”
單桃:“又吵什麼?”
“栗子蘇帶了專業的歷史學家,”文文氣喘吁吁,“然後非跟村民爭論這制布手藝的發源地不在這裏,祖先也不是他們這兒的陳姓祖先,村民就不願意了,覺得咱們想砸他們招牌...”
單桃太陽穴突突跳的疼。
夏書程左右瞧瞧:“我能留下了?”
單桃:“......”
幾個人趕到時,村民們已經拿着棍子開始趕人了,現場一片叫罵聲。
見單桃來了,村長倒願意給幾分面子:“您來評評理,這人拿了本書,仗着咱們不識字,就想把我們祖先留下的手藝給偷走,我們不能願意!!”
“我說得是事實,”栗子蘇的專家寧東東面紅耳赤,“如果不糾正,拍出來被粉絲抓到把柄,毀的是我們老闆的名聲!”
栗子蘇悠閒地坐在搖椅上,同意地點頭。
單桃掃了她一眼,隨後將夏書程拽到人前:“他叫夏書程,寧先生您認識吧?”
同爲研究歷史的,寧東東總該聽過夏書程的名號。
見到他,寧東東眼神不由自主地生了怯:“自然自然。”
夏書程和氣的笑:“這制布手藝我在來的路上翻閱過資料,也跟研究院的同事們探討過,歸屬和淵源是沒錯的,祖先確實姓陳。”
村長來了精神:“聽到沒!!”
寧東東臉有些紅:“這、這樣啊。”
“寧先生,不如找個地方,”夏書程說,“咱倆再討論討論,別耽誤了他們的工作,行嗎?”
這話不僅幫了單桃,拍攝進程得以繼續,也解了寧東東的圍。
寧東東自然答應。
處理完這事,單桃將目光落到搖椅上的人:“蘇小姐,可以開始了。”
“我今天有點累,”栗子蘇百無聊賴地把玩手指,“想休息一天。”
“......”
現場一片沉默,所有人都知道這位蘇小姐的架子有多大。
栗子蘇擡眼,脣角的笑格外欠揍:“連休息都不讓的話,不如換人嘍。”
文文氣的胸口起伏,險些上去打她一頓。
拍攝了這麼久,中途換人,不僅耽誤了時間,成本更是耗費不起。
下一秒。
單桃瘦薄的身子被來人撈進懷裏,她驚慌回頭。
“既然蘇小姐不想幹了,”左青瀾細了細長眸,似笑非笑的樣子駭人,“那把違約金付一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