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燃燈離了蘆篷,天明時分才歸來。
他雖神色如常,可誰都能瞧出其精氣神有損。
闡教門人分立他身後,這一次廣成子和赤精子卻沒有再給他當背景板。
昨日闡教破陣兩度失利,若是再避戰,怕是會讓士氣跌入谷底。
於是,燃燈率衆門人離開蘆篷,再會十缺一天君。
“爾等俱是得道多年之仙,不過是左道之術罷了,當真無人可破?”
燃燈道人面無表情,言辭頗有冷意。
玉虛十二金仙無人應聲,雲中子和姜子牙也都沒有出言。
如果激將法有用的話,天絕陣早就破了。
“貧道聽聞三代弟子中,有楊戩、雷震子、哪吒煉就八九玄功。
爾等玄功有成,可保道體無虞,誰願破此惡陣?”
燃燈道人望向那九實一虛十道黑氣,語氣不疾不徐。
十二金仙聞言神色各異,太乙真人怒髮衝冠,玉鼎真人長鬚顫動,餘下十仙也都頗爲詫異。
燃燈道人這是發什麼癲,破不了陣急了?
雲中子當然門兒清啦,這不是斬草難除根,吹風還沒吹它又生。
“此三子雖有玄功,可俱未大成,莫說破陣,若能脫身都是天幸。”
玉鼎真人平復了心情,這纔出言。
燃燈道人聞言卻只是微微一笑。
“既是如此,不如由你代他三人破陣吧。”
玉鼎倒是硬氣,當即點了點頭。
他距大羅之境只有一線之隔,可素來不精殺伐之道,此前斬仙劍對他愛搭不理,這便是明證。
如今他已將斬仙劍賜給楊戩,全身上下再尋不出第二件厲害法寶。
若真要對敵,他只能施展自創的劈天神掌。
這套掌法能以劈天爲名,自然也有不凡之處,可問題在於,劈天神掌認人。
楊戩施展出來,起碼能劈山,玉鼎施展出來,大概也就是劈劈磚。
“老爺,弟子…”
楊戩牽着哮天犬欲要出陣。
“老爺,弟子不才,願破此陣。”
哪吒頂着一張頗有書生氣的俊臉,可行事卻總是風風火火。
“若能破此陣,當爲你記首功。”
燃燈道人沒想到居然真有人主動請纓,當下面露喜色。
“老爺,弟子玄功已然小成,不如由我破陣,也能多幾分把握。”
楊戩沒想到哪吒會搶先出陣,此刻連忙要求換人。
“無妨,你師弟乃靈珠子轉世,根骨驚奇,定能破此惡陣。”
燃燈道人持續抽風,愣是不肯換人。
哪吒聽了誇讚,恨不得此刻就去往陣中,怎會有推脫之意。
“老師修道無數元會,神通廣大,莫非是要磨練弟子,這纔不願親自破陣?”
雲中子忽而出聲,他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恍然。
廣成子與赤精子對視一眼,似乎猜出了些什麼。
“你既知曉貧道用意,何不讓雷震子也入陣中?”
燃燈道人微微一笑,順着話往下接。
他知闡教身份是他最後的護身符,可若元始天尊已知他暗中的動作,這身份估計也用不了多少時日。
他只希望趙公明能不開眼選擇入劫,屆時奪了定海珠便可以溜之大吉。
至於闡教的差事,能糊弄糊弄,不能糊弄就噁心對頭。
若是哪吒和雷震子遇險,雲中子斷不可能置之不理……
“老師所言有理,秦完乃截教二代弟子,修道多年,正好讓哪吒與雷震子一道去問禮,料想他也不會推辭。”
雲中子當然不會害自家弟子,如今天絕陣煞氣已損,正是九陣中最弱的一座,此時不派雷震子破陣,後面入陣可就真有兇險了。
至於說燃燈道人,他是不能明目張膽將其打殺,可他有兩世宿慧啊!
屆時趙公明下山,他提前將蕭升曹寶忽悠走,燃燈就有機會代替他那梅花鹿嚐嚐金蛟剪的滋味了。
若是天數再變,那也無妨,大不了就天天去崑崙山告狀,燃燈道人離開闡教之日,就是他受死之時。
“你所言倒也不差,秦完畢竟修道多年,若是隻派一個三代弟子破陣,只怕會讓他覺得被輕慢。”
太乙真人忽而出言,他神色如常,瞧不出半分羞愧之色。
師兄,這種話怎麼會從你的嘴巴里面說出來?
雲中子大感驚異,他總算知道三代弟子爲何一個比一個奸滑了,原來都是跟師兄們學的!
燃燈道人聞言沉默半晌,最後只能無奈地點了點頭。
雷震子淡然地拎起黃金棍,緩步走出陣中。
他早知今日要破陣,所以哪吒請纓他也沒有阻止。
雷震子與哪吒,當真是異父異母的親兄弟,可謂摯愛親朋,這種情誼即便加再多錢也不會變質。
“呔,秦完,你佈下此等惡陣,肆意殘害道門中人,實在可惡。
我等奉天命助西岐伐紂,爾不知天命,逆天而爲,是爲不智。
碧遊宮聖人命爾等關閉洞府,靜誦黃庭,你不遵師命,是爲不孝。
如此不智不孝之人,此刻不出來受死,莫非要等天誅嗎?”
哪吒蹬着風火輪,嗖的一聲便至十絕陣前。
他此言一出,衆仙皆驚。
太乙真人沉默了,因爲他確定這不是他教的。
燃燈道人沉默了,因爲他沒想到這廝嘴上功夫如此了得。
雷震子沉默了,因爲他發現自己或許並不瞭解師弟。
秦完沉默了,因爲他發現自己居然沒法反駁。
雲中子沉默了,因爲他沒想到哪吒還會即興發揮。
不管怎麼說,哪吒叫陣的效果顯然是很好的。
秦完騎着黃斑鹿,手持方棱鐗,他目眥盡裂,恨不得將那嘴臭小子生撕活剝。
“你是何人,怎敢辱我?”
“呔,某家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蓬萊島一氣仙餘元門下弟子餘化是也!”
哪吒似乎是打定主意要在報名號這件事兒上玩出花來。
秦完聞言更加憤怒,他甚至忘記了此前得來的諸多情報。
哪吒,男,商王壽七年生人,煉就八九玄功,生性跳脫,喜歡報別人名號。
嗯,重點是煉就八九玄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