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一定是了,當初我爹去徭役之前,就跟娘在牀上翻來翻去的,肯定就是了。”
“小文啊,翻雲覆雨指的不是這件事情,說的其實是天色變動頻繁。”
李治清了清嗓子,努力地解釋起來。
“你看剛剛先生不也說了,翻雲覆雨、月明星稀嗎?那是說天快下雨了。”
耿直聽着李治這麼一說,也連忙點頭。
“是嗎?那魚水之歡是什麼意思啊?”
“魚水之歡是形容魚兒離不開水,指的是故事裏的李大郎跟綠蟻姑娘非常般配的意思。”
這下沒等到李治開口,耿直便是解釋起來。
“原來是這樣啊,治哥哥,我聽娘說你之前去過好多次忘春樓,你認識那綠蟻姑娘嗎?長得很好看嗎?”
李治平復了一下心情,擠出一個微笑,搖了搖頭。
“不認識,這都是說書先生胡說的。”
“對對對,故事裏的可都是假的,可信不得真。”
耿直連忙點頭附和道,這才讓小文點頭作罷。
見着小文不再過問此事,李治又瞪了旁邊正苦苦憋笑的大頭,這纔看向了耿直。
耿直明顯很是緊張,雙手緊握着茶碗,止不住地打哆嗦。
畢竟當着別人的面編排別人,這種事情哪怕李治叫大頭把自己胖揍一頓,耿直也說不出別的,要是告到官府,耿直還少不定,要挨個幾板子。
李治可是有家室的,耿直這種行爲說小了倒也無事,往大了說那可就是心存不軌了。
“李兄,這事兒都是誤會啊,在下家中困難,不得已才做出這種事情的。”
“是嗎?這故事你都是怎麼知道的?”
李治只是看了一眼耿直,隨後便是意味深長地問道。
“李兄你有所不知啊,郡守大人幫你出頭的事情可都在縣城傳開了,我就是取了一些片段自己編造了一下……”
耿直見着李治這個樣子,連忙有些叫苦不迭。
“大不了這些錢都贈予李兄,就算是賠禮了,這故事我保證以後再也不說了。”
李治看着耿直推過來的茶碗,搖了搖頭。
“李兄,你就放我一馬吧,我家裏還有些抄好的書籍,大不了把這些也都給你,滿打滿算也能換個半錢銀子,多的我真沒了,我家裏那位要是知道這些事情,肯定會把我皮都給扒下來的。”
聽着耿直連連說下來,李治也是笑了起來。
耿直家裏有個老孃和妻子,老孃年輕時爲了供耿直讀書,一天要打好幾份工,這下身子落下了病根。
妻子則是當時考到秀才身時,南河莊一戶稍微富庶些人家的女兒,原以爲耿直能考個舉人老爺之類的,結果幾年下來啥也沒撈着。
耿直家窮,老丈人家還時不時得接濟一下,這讓耿直在家裏越來越沒地位。
平日裏也就靠抄書和講評書賺點小錢,耿直能拿這些錢出來已經是極限了。
見着耿直都要搬出跟自己是同門的事情,李治便是擺了擺手。
“罷了,耿兄既然家經難念,這錢還是收回去吧,以後可別再把這故事拿出來亂說即可。”
見着李治願意放過自己,耿直連忙點頭笑了起來,將碗裏的錢全部揣進了自己的錢袋,見着乾癟的錢袋總算臌脹了些,這才滿意。
“耿兄怎麼會落到這個地步?我記得南河莊是有私塾的,秀才身混個教人識字的活路應該不難吧?”
“李兄不知道啊,我原本也是在家師手底下教人識字的,雖然掙得不多,每個月拿些零碎倒也能混個溫飽。”
一說到這個事情,耿直便是又耷拉下了臉。
簡單點來說,耿直原本是在自己老師手底下幫着教人識字的,結果好死不死,昨年間南河莊又出了個秀才也開了私塾。
原本南河莊的人家就那麼多,一座私塾,那倒是有些結餘,一旦有了競爭,耿直便沒了立身之地。
兩座私塾分攤了學員,這讓耿直一下子就賦閒在家,無奈只好是做些謄抄書籍和編些故事講講才能混個溫飽了。
比起之前辛苦不說,還經常有上頓沒下頓的。
“耿兄沒想過自己也開個私塾?”
“哪裏有錢啊?而且這學員就那麼多,再說了,我本就是孫山之名,如何比得過別人?”
孫山也就是最後一名,不管是耿直的老師還是那位新晉秀才可都比耿直來得強,先不說錢,就算私塾開了起來,也是賠錢的。
甚至還要被自己老師冠一個欺師滅祖的名謂。
“耿兄就沒想過去別的地方,像是北河莊之類的。”
“北河莊?我聽人說那裏窮鄉僻壤的,能有人讀書嗎?”
耿直也是真耿直,當着李治的面直接就說了出來,說出口後才發現自己失言了,連忙道歉。
李治擺了擺手,反倒是繼續說道。
“在下不才,剛好有私塾一座,耿兄要是願意可以來當個教書先生。”
“李兄此話當真?”
聽到有書教,耿直眼中便是多了一絲顏色,可隨即又是有些欲言又止。
“耿兄有話直說。”
“是這樣,我之前在我老師手底下教書,每個月也能拿個兩三百文錢,不知道李兄能給到多少啊?”
耿直小心翼翼地開口說道,耿直雖然叫耿直,但有些時候卻也有小心思,這兩三百文其實是往高了報的,耿直做教書先生也有些年日,也就一個月拿過兩百文,少的時候甚至還一百文都不到。
想着自己要走遠路,耿直這纔敢往高了報。
“耿兄不必擔心,工錢的話,我給耿兄開二兩銀子如何?”
“二兩銀子!”
耿直當即便是瞪大了眼睛,要知道自己謄抄的那些書籍可是花了自己倆月時間有餘,就這樣都掙不到半錢銀子,哪怕是自己老丈人家裏行商做些零碎物件的小生意,一個月下來也不過就幾錢銀子的結語。
李治這開口就是二兩銀子,如何得了?
只是去了北河莊,自己住哪呢?
要是跟老孃和妻子分別,家人能同意嗎?
“若是耿兄願意,我也可以再借耿兄一所良宅,哪怕家裏人都搬過去也可以。”
聽到這裏,耿直當即便紅了眼睛,拍着胸膛給李治保證起來。
“李兄放心,我定然盡心盡力負責教人讀書識字!絕不含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