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放這吧。”
“殿下,廣寧傳來急報,黃天教已經整整圍上三日,城中即將斷糧。”
“……本宮讓人去送糧。”
“殿下,華安道被黃天教用路障阻斷,我們的供給被劫了!”
“……”
季歡看着面前源源不斷的消息,纖纖如玉般的手指有些發顫。
自從被推到了都指揮使司的位置上後,袁文廣幾乎是將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季歡這裏,畢竟要甩鍋就要把鍋給徹徹底底甩個乾淨。
在東儀的提醒下,哪怕知道這是袁文廣的權宜之計,季歡也是欣然接受。
推是推不了了,但如果在這裏拒絕掉的話,那黃天教……
季歡一想到黃天教可能更加肆意妄爲,從來不涉政事的季歡選擇接過了所有的盤子。
但現在看着面前堆積如山的軍情,季歡有些手足無措。
這些……這些都要自己來批嗎?
做一次決定容易,但如果要做很多次決定,那每一次決定的拷問都讓季歡有些崩潰。
學着皇兄的樣子,一邊問着東儀,季歡處理的速度很慢,完全趕不上軍情呈上來的速度,看着桌子上越累越多的軍情,季歡埋下了腦袋。
“殿下,休息一會兒吧……”
東儀在一旁看着季歡還在批覆軍情,心頭也是一緊。
季歡現在每批覆的一個軍情,那都是往後袁文廣要甩鍋時的證據,但哪怕知道這樣,季歡還是一個接一個的批覆。
“殿下……”
東儀再次開口,但季歡仍舊沒有停下,紅脣輕抿,看着面前陌生的東西,季歡的眸子變得迷離,但卻很堅定。
“殿下,奴婢求你了!”
東儀一把搶過季歡手中的筆,跪在地上。
“殿下,您已經一天一夜都沒合過眼了,這些東西……”
東儀話還沒有說完,季歡便是緩緩地偏過了頭,輕輕地搖了搖頭,便是從東儀的手中拿回了筆。
“本宮……本宮一定要替他報仇。”
季歡看着手中的筆,又看了看自己已經沾染了墨跡變得有些髒污的手,一字一句地開口。
“殿下,李治不過是一介男爵,整個大梁的男爵多的是,爲了殿下犧牲他一人本就是……”
“東儀!”
聽着東儀的話,季歡的聲音有些冷漠。
“他跟別人不一樣,這種話,不許再說了。”
季歡繼續看向面前的軍情,想來蜀州的政務不會比這些少上多少,若不是自己親眼相見,季歡永遠不會相信自己以前居然每天玩樂就當好了蜀州州牧。
賀威定時給自己送來的摺子,連這裏的一角都算不上,但每一個又都是至關重要的東西,自己的蜀州州牧當的真是……
如果自己當初多處理一些政事的話,會不會結果就不一樣了?
看着眼前的季歡,東儀也是無可奈何,雖然說李治的死訊是季歡帶給了鏢師們,但好像唯獨沒有從李治的死裏面走出來的偏偏是殿下。
殿下現在的行爲,與其說是報仇,倒不如說是在自我懲罰。
這一上來就是頭也望不到的東西,而且還全部都是軍情,袁文廣的想法可能是甩鍋,但真要這樣下去,殿下恐怕都要累死在這案臺上了。
“殿下!殿下!”
很快,門口又傳來了聲音,不過這一次的來人卻是大頭。
季歡頭都沒有擡,聽着聲音便知道了來人是大頭,潤利潤嗓子便是有些疲憊地開口。
“要是有軍情的話就放在桌子上,本宮自然會看的。”
“殿下,我是想說……”
大頭正要說什麼,聲音卻戛然而止,季歡的柳眉微微一挑,緩緩擡起了頭。
“殿下,卑職來晚了。”
當透過滿桌的軍情看見來人時,季歡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
手中的筆順着縫隙砸在了桌子上,發出了清脆的響聲,嬌豔的俏臉微微動容,緊張的脣瓣緩緩張開。
“李……李治。”
季歡的眸子再沒有容下週圍的任何東西,眼眶裏僅僅只剩下了面前的李治。
季歡猛地從案臺起身,沒有理會東儀的叮囑,直接踏步就向着李治趕去,但一腳踩在了裙襬上,整個人都朝着地面摔去。
當一雙手臂緊緊地托住自己,季歡終於有了一絲真實感。
“殿下,小心。”
“真的……真的是你?”
看着李治近在咫尺,季歡還有些不敢相信,緊緊地抓住了李治的手臂。
“是我,殿下。”
季歡抓的有些緊,指甲都嵌進了肉裏,但李治卻只是咬了咬牙還是擠出了一個笑容。
這緊趕慢趕,但九江縣距離杭州都城實在是有些太遠了,哪怕再怎麼趕,也足足是用了一週的時間。
畢竟其中幾名鏢師可都是剛從水牢中出來,這剛從水牢之中出來,就讓人趕路,換做是誰都喫不消,這路上的停頓也是不少。
能夠一週趕到杭州都城已經是極其不可思議了。
來到杭州都城,季歡的事情可是已經傳的沸沸揚揚了,李治幾乎沒花任何功夫就打聽到了季歡的處境。
當下便是直接帶着北禾就奔赴了都指揮使司臨時的大營,當大頭見到李治的時候,也跟見了鬼似的。
但大頭卻來不及跟李治敘舊,就趕忙把李治帶到了大營裏面來。
這些天七公主是怎麼過的,大頭等人自然是再清楚不過了,就那案臺上的軍情,任何人看了都得皺眉頭,但季歡卻始終都坐在那裏。
任誰勸都勸不動,想着先生“死而復生”了,說不定殿下就能夠好受些了。
“你,你,你爲何不早些來!”
再三確認過眼前的李治後,季歡銀牙輕咬,心中有萬般話想跟李治說的,但最後說出口的話卻有些沒法控制。
“你,你知不知道本宮到底都做了些什麼!”
“你,你,你……”
季歡死死地抓着李治,想說些什麼,但話到了嘴邊卻又說不出來,到最後急的是自己眼角都噙滿了淚珠卻還是說不出話來。
下一刻,季歡竟是直接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