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唐相倒是拿得起放得下，只不過這話也只能是唐旦這麼說說，李治可真不敢就這麼信了。
如果是唐旦的話，李治心中的敵意倒是少了許多，要是換做任何一方，比如說文皇后一派，又或者是三皇子一派的人，李治可都不好說什麼。
畢竟自己下的這步大棋，對於所有人來說都不是那麼容易接受的，真正受到好處的說到底可能只有自己。
但如果是唐旦的話，李治倒是能輕鬆不少，畢竟唐旦可是沒有站隊的，無論結果如何，這事情唐旦都是始終站在局外人的立場上。
“唐相倒是慧眼如炬，這事情，正是小人替殿下想出來的。”
“老夫料想也是，這法子或許當朝之中只有你一人可做，老夫本欲到最後一步，由老夫來敲定這件事，倒是沒想到你卻搶先了一步……”
“唐相……唐老的意思是……”
聽着唐旦的這句話，李治倒是愣了愣。
什麼叫做自己搶先了一步？
唐旦深深地看了一眼李治，摸了摸自己的白鬚後，這才緩緩開口。
“老夫在朝堂之上雖是沒有站隊，但……卻與一人有舊。”
李治沒有開口，這個時候去開口反而倒是顯得有些唐突，但是好奇還是免不了的。
畢竟，在朝堂之上被譽爲國之基石的唐相願意說起自己的過往，那李治還是相當好奇的。
“你倒也不用猜疑，此人乃是七殿下的生母。”
季歡的生母？
也就是前皇后？
一聽到這，李治就頓時明白了許多。
原來如此，原來這位唐相併非是不想站隊，而是沒法站隊。
唐相與周皇后有舊，但卻又是先帝留下來的國家基石，若是周皇后無恙，能夠等到季遊長大的話，恐怕根本就沒有季長策一點點的機會了。
但奈何周皇后走的早了些，季遊還在年幼，若是這個時候唐旦站了隊，那剛剛上臺的文皇后肯定會直接將年幼的季遊給掐死掉，那現在，恐怕整個大梁朝都要永遠地失去了一位皇子和皇女了。
唐旦爲了保護季遊和季歡，這才置身事外，給人一種無心站隊的表現，這個時候，季遊和季歡自然就不會顯得有多重要。
而季堯也會念在骨肉至親的份兒上，保護兩個孩子免受文皇后的針對，只要能夠把季遊的太子之位給到季長策，那這事情就還是留有餘地。
李治一下子有些頭疼，沒想到這朝堂之上的事情居然如此複雜。
但隨着唐旦把話說到這個份上，李治也是緊張了起來。
雖然唐旦沒有站隊，但本質上還是季遊這一派的人了，難不成……
“怎麼？怕老夫責怪與你？”
唐旦也是一眼就看出了李治所想，淡淡地說道。
“七殿下之事，若是按我的方法來做，或許能夠更好一些，但這京城的水恐怕會更加渾濁，總的說下來，倒是你的方法更好……”
無論是季堯，還是唐旦又或者是文皇后一派的人，都知道，這次季歡的婚事，就是一次逼宮。
這破局之人的下場最合適的便是季遊，若是換做他人，恐怕性命不保，換句話來說，這次逼宮就是爲了趁季遊不在來削弱季遊的勢力。
若是沒人站出來的話，那更好，自己就能夠順理成章的發展壯大。
這就是一個陽謀了，文皇后不過是等着一個人跳進來罷了。
而李治這一手暗度陳倉，卻是將這些事情給化解掉了，不過運氣成分卻相當的大。
剛好是季歡的婚事，剛好對象又是賀威，而自己剛好也不會進入文皇后等人的視野，基本上這全都是巧合。
“按照你的方法，剩下的便只要讓賀威捅出大簍子便好，老夫雖然不知道這事情要如何來做，但思來想去，能做這事兒的，整個大梁朝也就唯你一人，若是老夫猜的不錯，你手上定然已經有了賀威的罪證。”
李治聽着這話，下意識地嚥了口唾沫。
薑還是老的辣啊，沒想到唐旦僅僅是局外人的身份，就把這些給看穿了。
“唐老言重了，晚輩也只是湊巧，湊巧罷了。”
“若真是湊巧的話，那也未免太巧了些，若是周皇后能知道有你的存在，恐怕在天之靈也能夠安息下來了。”
唐旦話裏有話，聽得李治一頭霧水，似乎自己不止做了這些？
“唐老似乎話裏有話？”
面對李治的詢問，唐旦倒是沒有急着說出來，反而是說起了小鯉魚。
“剛剛那女娃，可是你與周家長女的子嗣啊？”
“唐老誤會了，那是晚輩的髮妻所生，子慈她……”
李治正欲解釋什麼，但卻似乎聽出來了什麼。
周家長女？
周子慈所在的周家，雖然曾經是蜀州炙手可熱的布商，但這樣的一個周家要跟唐旦扯上關係，那不是太扯淡了？
那唐旦的這句話就很耐人尋味了，唐旦是知道周家的，那爲什麼會知道呢？
李治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前皇后，似乎也姓周。
“唐老……您，別嚇我。”
“你倒是有個好女兒啊，看樣子那女娃倒是繼承了你的腦袋。”
唐旦依舊話裏有話，但這次李治聽明白了，唐旦承認了李治的想法。
李治頓時有些頭大，這是開什麼玩笑，周皇后竟然來自周子慈的周家，換句話來說，周子慈那高低也是皇親國戚，若是周皇后還健在的話，這一對姐妹怎麼着都是一方郡主的。
但是還是有很多問題，例如，明明跟周皇后同出一門，爲什麼周家只能當個布商呢？
難不成是周皇后不願意提攜？
李治雖然好奇，但卻又不敢明目張膽地去問，只能是看着唐旦悠然地拿起茶杯喝了口茶水。
李治這才明白，爲什麼周子慈要跟自己說小心些了，但很顯然，唐旦卻也沒有把這些事情盡皆告訴周子慈，恐怕只是說了些周家的密辛吧？
唐旦一邊喝着茶也一邊打量着李治，氣氛一下子僵滯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