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我這麼問，甘靜好像一下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立刻打起精神衝我吐槽道：“你是不知道！我姨父在公司裏，要多可怕有多可怕！尤其是誰要是工作上出現了什麼紕漏被他抓到，那真的想死的心都能有。前兩天生產部的一個經理，因爲沒看出打樣的一個小問題，直接批准上了生產線，還好生產之前，廠裏的工人給發現了，及時叫停。不然之後問題就大了。這事兒被姨父知道之後，抓着這個經理還有分管生產的副總在辦公室裏罵了半個多小時。聲音大到我在隔壁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然後呢？”谷夢瑤在那兒問道。
“然後？”反問了一句，甘靜撇嘴道：“經理這個月績效獎金沒來，年終獎有沒有還不知道，分管副總負連帶責任，一樣被扣了獎金。扣下來的錢，全給發現問題的那個工人了。”
“那不是挺好嘛，賞罰分明。”谷夢瑤評價道。
“是挺好，但嚇人啊……”甘靜心有餘悸地說道，“反正剛剛那些話，我是不敢對姨父說的，天知道他聽了之後會不會把我給罵得狗血淋頭。”
呵呵一笑，谷韻芝接着這話說道：“把你罵得狗血淋頭還是次要的，重要的是，別因爲你這句話，讓你姨父再去遷怒他公司市場部的人。”
縮了縮脖子，甘靜點頭道：“還真是。最近姨父有別的事情，這個項目都沒怎麼過問，所以今天才派我過去監工……”想了想，甘靜兀自說道，“那要這麼說的話，我晚上得提醒一下樑總。別等我姨父問起來了，他們還沒弄好……”
頗爲欣慰地看了甘靜一眼，谷韻芝讚賞道：“嗯，這麼處理就成熟多了。”
說完這句，谷韻芝看向我道：“劉暢，按照你的估計，如果配套的推廣得當，你覺得嶼安這個項目上了之後，大概能產生多大的價值？”
我不答反問道：“您說的價值是那方面的價值？經濟價值還是品牌價值？”
想了想，谷韻芝說道：“先說經濟價值吧。”
沉吟片刻，我如實答道：“如果單就一家旗艦店來說，我個人認爲受環境、面積等等因素的制約，這個項目所能帶來的直接經濟價值坦白說有限。”頓了頓，我解釋道：“因爲店鋪的面積和人手就在那兒擺着，當接待的顧客達到閾值之後，就不再會有什麼提升。”看了眼甘靜，我說道：“這方面你們應該有一定的預判。”
果不其然，聽我這麼說，甘靜立刻點頭接過話頭道：“確實。根據店長的預計，項目正式上線之後，營業額如果超過節假日峯值的3成，就已經是店鋪所能承受的極限了。”
點了點頭，我接着說道：“但是，這種提升可能在一定時間段內會有一個持續。所以後續如何優化用戶體驗，讓慕名而來玩遊戲的顧客和單純進店購物的顧客互不衝突，這就是考驗你們運營水平的問題了。”
想了想，我忽然開腦洞道：“甚至如果有可能的話，你們乾脆就弄一家純粹用來做用戶體驗的概念店。打造成一個類似於藝術館一樣的打卡點，在那個地方，消費者單純就是來體驗的。甚至基於我那個方案，你們可以把這個店鋪設計成終極關卡。而店鋪就是日常運營，給玩家平時打怪練級用。這樣也能減少一些店鋪日常運營的壓力。”
聽我這麼說，甘靜眼前一亮道：“你這個想法我們梁總說過，只不過這要等這次上線之後，看看市場反饋之後再說。但原則上，姨父是同意這個方案的。只不過後續具體要怎麼落地，投資多少，還需要詳細計劃。”
忽然看到谷韻芝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趕忙抱歉道：“不好意思啊谷阿姨，有點扯遠了。一說到這種天馬行空的事情，我就有點剎不住車。”
“沒事沒事，我覺得挺好的。”谷韻芝笑呵呵地說道。
整理了一下思路，我說回之前的話題道：“其實單論經濟價值，基本上也就這樣了。我也不是做零售行業的，要我說出個大致的數額，實在有些超出我的能力範圍。”頓了頓，我話鋒一轉道：“但是，如果營銷得當，那這個項目上線之後，所引發的話題，以及隨之帶來的品牌效應，這部分可能一段時期內，不能單純用金錢來衡量。當然如果非想要量化這個指標並與銷售額掛鉤，那就需要對渠道、投放量、點擊量等等因素進行分析。最終在和往年同期的銷售額進行對比，就能直觀。”頓了頓，我補充道：“某種程度上，和請明星做代言差不多。短期內會有一個井噴式的銷售額增長，隨後再區域平緩。但這個項目和明星代言的最大區別是，明星代言有合同期，但我們做的事情沒有，它可以一直運營下去，常辦常新。”
若有所思的想了想，甘靜鄭重其事的點頭道：“行，你這話我記下了。回去我研究研究。”
雖然我剛剛這話裏多少有些情真意切，但充其量也就是隨口這麼一說，理解成一句玩笑話都行，所以看甘靜回答得煞有介事，我趕忙失笑着擺手道：“我就隨口一說，你可別當真。”
此時，不等甘靜開口，一邊的谷夢瑤說道：“我覺得她說的沒問題啊。而且你剛剛自己也說了，如果真能獲獎，那他們還能借機再營銷一波。何樂而不爲呢？”
“嗯……這事兒就算花點錢也值得。”贊同了一句，一直沒插話的谷韻芝說道：“且不論這些獎項的含金量，或者要花多少錢。但有一點我可以給你們打包票。”頓了頓，她眼角含笑地說道：“這個提議要是讓嶼安知道，他肯定舉雙手雙腳贊成。你們可能不知道，他這個人從小榮譽感就特別強，現在他書房的櫃子裏還保留着他從小學開始拿的那些個獎盃和獎狀呢。”
“真的？！我怎麼不知道？！”從谷夢瑤這麼驚訝的反應來看，作爲女兒，她顯然不知道她爸還有這種癖好。
呵呵一笑，谷韻芝說道：“他那些獎狀都是各種競賽的，只不過你是個女孩兒，你爸對你沒那麼高的要求。如果你是個男孩兒，你爸早不知道拿出來跟你炫耀過多少次了。”
喫完飯，幾個女人去一邊的客廳一邊喫水果一邊閒聊。
我作爲今天這屋裏唯一一個男人，雖然谷韻芝話裏話外對我多有照顧，但對於這一家女性所探討的一些女性話題，多少覺得有些尷尬。
好在這種尷尬沒有維持多久，大概7點半的時候，秦莉給我發來了語音請求。
告了一聲罪，我在王阿姨的指引下，跑去了一處，位於地下室的，可以吸菸的小客廳。
原本還擔心地下室信號不好，但結果發現是我多慮了。
接通電話之後，秦莉問道：“喫過飯了？”
“剛喫完沒多久，你呢？”
“酒店樓下吃了碗拉麪。”秦莉應道。
這會兒北京時間7點半，日本那邊已經8點半了，所以我下意識地問道：“剛喫完？”
“嗯”了一聲，秦莉解釋道：“原本是可以早點喫的，但實在是不想再看到那幫日本人了，所以就回來喫的。”
聞言，我疑惑道：“怎麼還看日本人不順眼了？”
嘆了口氣，秦莉幽怨地答道：“也不是看他們不順眼，今天本來是週末，加班工作也就算了，但既然今天的事情已經做完了，那就早點散了唄。因爲一看到他們，我就會想到工作，弄了一天還不夠嗎？索性能早點回來，就早點回來。還有就是……”
沉吟了好一會兒，帶着疲憊和眷戀，秦莉軟軟糯糯的聲音響起道：“我想你了……”
話音剛落，我的周身上下彷彿過電一般的酥麻。壓抑內心的翻滾，我剋制地回了一句道：“我也想你……”
畢竟這不是在自己家，所以我也不好多說什麼太過露骨的話，秦莉顯然也知道這一點，所以待我回了這麼一句之後，我倆彷彿隔着電話感受彼此的呼吸一般，就這麼安靜了好一會兒。
片刻後，我帶着些許怨念問她道：“那……你就不能早點回來？必須要親自留在那裏？”
秦莉無奈道：“理論上我也不是不能回來，但回來之後的溝通成本太高，更加浪費時間。關鍵是有些事情，不到現場還根本發現不了。所以沒辦法，只能就這麼熬着。”頓了頓，秦莉用一個相對輕鬆一點的口吻補充道，“不過這幾天已經好很多了。主要的確認工作已經完成了，絕大多數時間，我就是盯個進度。”
“再忍忍吧，要不了幾天我就能回來了。”待我萬般無奈地嘆了口氣，秦莉換了個話題問我道：“你那邊聊的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