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語調雖然笑呵呵，但他的眼神裏，已經明顯流露出了一些冷意。
也沒在乎，我順着話頭接着說道：“您看我給您分析啊，首先一點，且不論您給的劇本我們肯定不能直接用，需要投入大量人力修改，就說您承諾的樂果演員我隨便用這事兒，我只要但凡不是缺心眼，就不能把您給的客氣，當成福氣您說是不是？”言下之意剛剛分析過了，就是他這兩條基本就是個空頭支票。
不理會高瞻的不置可否，我繼續笑呵呵地分析道：“這些都是小事，最關鍵的是，根據您外甥女傳達給我的信息，我們花費一年半載的精力培養出的演員，說到底，最終是你們樂果的簽約藝人，單就這點來說，我這不是買了鞭炮，給您放嗎？”
不等高瞻接話，我直接揮手道：“好！就算這事兒我也不在意！人就當我幫您培養的，但高總，根據我的瞭解，就短視頻平臺先行的政策下，一個混到平臺頭部的短劇賬號，一年撐死也就屬於微盈利，甚至絕大部分的賬號，能做到收支平衡就已經燒高香了。而且還需要整個賬號的團隊全身心的投入，纔有可能做到這個程度。”
攤了攤手，我拋出自己最終的問題道：“咱在商言商，假設我花了一年時間，在這條細分市場掀起了那麼一些些的水花。但到最後，錢，錢我沒掙着，人，人我也沒留住。那請問我得到了些什麼？是一個不怎麼掙錢團隊的管理經驗？還是一個掀不起多大水花的短視頻賬號運營方法論？”
“呃……這個……”
見高瞻明顯接不住這話，我用開玩笑的語氣諷刺道：“哦，其實也不能這麼說，我起碼收穫了您高總的友誼，還有樂果的支持。”
話說到這份上，我也再沒什麼顧慮，有什麼說什麼道：“其實我當初一定到高總提出這樣的合作，內心是非常高興的。原因剛纔也講了，這乍一看橫豎都是我們撿了便宜。我今天過來也是本着跟高總的交情，您待我和秦莉不薄。但說實在的，我也不是混娛樂圈的，沒這想法，更沒這能耐。但短視頻領域我是真心想要做的，所以如果要進入短劇這個賽道，並且決定要投入大量資金，我爲什麼不能自己做呢？”
指了指身邊的秦莉，我舉例道：“比如我家領導，自己手上有洋酒品牌，我乾脆用她的品牌做支點，設計個職場故事好了。形式可以是情景劇，可以是偶像劇，可以是任何符合市場和大衆審美的樣式。按照這麼個想法，我完全可以腆着臉找領導要投資，她可以當廣告來投，我做短劇的同時還能掙點廣告費平攤一下成本。就這麼個我隨口說的模式，高總，您說有沒有可複製性？”
言下之意就是，反正同樣是試水，我完全可以以秦莉的公司和產品作爲切入點，拍自己想要拍的東西，不用考慮什麼劇本，什麼演員。
如果做出來了，之後我還能找別的公司別的產品，別的情景來拍攝我想拍的劇集。錢的問題，我完全可以自己解決。
如果這個模式能跑通，你高瞻剛剛說的什麼劇本，什麼明星，對我來說完全是可有可無的。
是，有你們樂果的背書，我起號肯定能快很多。但……sowhat？慢點又怎樣呢？這種賬號能火起來的根本原因還是內容本身，跟樂果這個名號，沒有根本的關係。
“你這個想法倒是挺不錯的……”秦莉很配合地說道：“另外，谷董那邊之前入股了幾家公司，我覺得這麼個形式，應該對這些公司都有幫助。回頭我去幫你問問。”
聽秦莉這麼說，我立刻精神一振道：“這敢情好！而且我跟你說，我對微短劇的形式……”
“打住！”不等我說下去，秦莉立刻有些好笑地打斷了我，隨後又很是刻意地往旁邊看了看，嗔怪我道：“你別老是這樣，一說上頭，就把自己的想法噼裏啪啦往外倒，之前喫的虧還不夠？這會兒還在人高總辦公室呢，具體的咱回家再細說。”
“哦對對對！”我很是配合地一拍額頭道：“回家說回家說。”
可能是沒想到我會直接拒絕合作，所以高瞻頓時有些急道：“不是，劉暢，你彆着急啊！我剛剛纔說了一句，你這噼裏啪啦說了一堆，總得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你說是不是？”
根據剛纔我說上面這番話的時候，高瞻從冷眼旁觀，到眉頭緊蹙，再到現在心急火燎的反應，我早看出來他這是想仗着自己老大哥的身份拿捏我一下，只是沒想到沒成不說，還有些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所謂初生牛犢不怕虎，我這會兒啥也沒有，啥也不是，所以也沒必要慣着他或者看他臉色，於是我直說道：“不是高總，您剛剛也說了，給資源沒問題，但給錢就牽扯到樂果董事會。但我的情況您也瞭解，像我這種創業公司，光有資源沒有錢，很多事情是很難推進的。所以我就想說，要不您就先去跟您的董事會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要到一些資金支持。如果可以，那咱就約時間再談嘛。”
我這話音剛落，一直沒參與我們話題的秦莉突然接口道：“嗯……我覺得劉暢的提議沒問題。因爲不論是高總您這邊，還是劉暢這邊，都需要對這次合作的方式重新評估。畢竟他剛剛提的想法，我還是很有興趣的。”
此話出口，我可以看到高瞻的臉色比剛纔出現了更大的變化，畢竟以秦莉現在的身份，她在關鍵時刻的表態，很容易讓人聯想到谷韻芝的態度。
所以如果要從這麼個角度考慮，今天高瞻拿捏我的行爲，不僅把我給得罪了，還把代表着谷韻芝利益的秦莉給得罪了。
這對於他來說……有點得不償失。
其實後來回去的路上，我跟秦莉聊起這個話題的時候，她覺得，會出現這麼個情況的根本原因，主要還是因爲我。
因爲在秦莉看來，高瞻這是一個很常見的談判手段，畢竟人家一開始條件開太好了，總要收着點，不然我這尾巴不得翹上天嗎？所以按照正常套路，他到倒苦水，我搖搖尾巴，最後大家討論出一個這種的辦法，無非就是他這邊比原來說的少出點錢，我這邊多出一點。
但秦莉做夢都沒想到的是，高瞻剛開口說了一句給錢有困難，我這邊直接就炸了，對他炮轟了半天不說，最後甚至連“我爲什麼不能自己做”這種話都說出來了。
不知道的還以爲，我是樂果的ceo，他高瞻纔是初出茅廬的創業者呢。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
說回現在，就在高瞻有些騎虎難下的時候，韓祕書忽然又冒出來打破僵局道：“高總，餐廳之前預定的時間差不多了，要不我們過去邊喫邊聊？”
這話出口，我對這韓祕書倒是產生了很大的好奇心。心說這麼有眼力見，還能爲老闆分憂的祕書，這高瞻是從哪裏找來的？又培養了多少時間？
“哦對對對！那行，小韓，你先帶他們幾個去餐廳，我這邊打兩個電話，隨後就到。”
見這倆人一唱一和的把話架到我脖子上了，我看了正用眼神徵求我意見的秦莉一眼，猶豫片刻後，還是點頭道：“那行，高總您先忙，我們先過去等您。”
“好好好，放心，我最多20分鐘。”說罷，又對進門後沒出過聲的楚佳贇使眼色道：“佳贇，你先替我招待一下。”
“好的。”
待楚佳贇俏生生地應了一聲。
我們在韓祕書的帶領下，除了高瞻的辦公室。
其實傻子都知道，這會兒纔剛剛5點半，什麼狗屁時間差不多了，完全就是這韓祕書搞出來的緩兵之計。
所以我用腳指頭想都明白，一會兒這楚佳贇十有九十又要整出什麼幺蛾子。
不過這次，倒真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因爲後面發生的事情都極爲正常，甚至一度讓我覺得，這楚佳贇有拿影后的潛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