啓動車子出發,那臺白色金盃很快便跟了上來。
“呵,尾巴跟上來了。”看了眼後視鏡,我隨口說道。
“這不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嗎?”楚佳贇反問道。
愣了一愣,我訥訥地回道:“嗯……也是。”
沉默了一會兒,我又開口,“剛剛張銘說,讓我在你家留一會兒再走。”
“哦,我無所謂。”楚佳贇不辨喜怒地回答。
“方便?”
“你又不是沒去過我家,沒什麼方不方便的。”
得!這大小姐還餘怒未消呢。
仔細想了想,我開始對下午的舉動有些後悔了。
現在看起來,跟她鬥法,我明顯不佔什麼上風。因爲我是穿鞋的,她是光腳的。
現在我倆頂着個男女朋友的頭銜,要是她真的豁出去,跟我就這麼僵持下去,甚至再搞出什麼事情來,我肯定沒法交代。
所以思前想後,我還是覺得有必要跟她開誠佈公地把現在這件事談清楚。
一方面保證我們後續合作的順利,另一方面,也算是在一定程度上給自己買個保險。
沉吟了一會兒,我開口道:“你姑父有跟你說過如今這情況到底是因爲什麼而起的嗎?還有,搞這些事兒的人,他們到底想要達到一個什麼樣的目的?”
“沒有。”楚佳贇回答的很乾脆,語調依舊沒帶任何感情色彩。
“是你姑父沒跟你說,還是說了但他也不知道?”我耐心道。
“問了,但沒說。”
“那……我這裏有一些不怎麼靠譜的小道消息,跟你分享分享唄?”
“哦,你說。”
於是乎,我便把我從古言儒那裏得到的消息言簡意賅地告訴了楚佳贇。
終於,她的情緒產生了變化。
“你怎麼知道這些的?秦莉告訴你的?”她有些焦躁地問道。
“秦莉也不知道這些,我甚至都沒有告訴她。我有朋友算是半個衙內,他告訴我的。”如實解釋了兩句,見她轉向了沉默,我便接着說道,“所以我還是之前的論調,我們現在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甚至不止你我,秦莉也是。所以我衷心地希望,我們之間不要產生任何隔閡與間隙。這樣不利於我們接下去的合作。”
停頓片刻,我說道,“如果事情真像是我說的這麼大條,那現在這個局面只是一個開胃菜。我們中間的任何人,尤其是你這邊,需要時刻保持警惕。”
順着這個邏輯,我思路打開道:“所以我現在有些能理解,爲什麼你們谷董當時會提議讓我來當你的男朋友。道理很簡單,因爲你是樂果的重要‘資產’,不容有失,但你不是普世意義上的‘資產’,你是個身處是非圈的女明星,現在又處在這麼扎眼的位置。所以我用腳指頭想都能明白,你在未來肯定會碰到一些有的沒的。”
“我自己能處理好……”
聽她這盈盈弱弱的口吻,我幾乎可以斷定,這話連她自己都不會相信。
也沒揭穿,我繼續說道:“之前有你姑父罩着你,但現在他可能自顧都不暇了,沒有時間和精力去關注你。所以你身邊需要有一個人,能以一個合理的身份介入到你的生活,幫你去擋一些事。”
說到這裏,我哈哈一笑地開玩笑道:“所以我覺得我很幸運,能成爲被命運選召的人,騎着白馬過來拯救衆人眼中的公主!”
“切!你分明騎的是‘電驢’。”楚佳贇還特地給最後兩個字加了重音。
被她說的一愣,我看了眼面前的方向盤,恍然失笑道:“哈哈!對,沒毛病,就是電驢!”
此時前方正好是紅燈,我剎停車子,看向楚佳贇語調真誠地說道:“不管我騎的是電驢還是毛驢,我都希望你能百分之百地相信我,信任我,當然,我也會無條件信任你。”
此時,楚佳贇也轉頭看向了我,我倆就這麼對視了一會兒,楚佳贇忽然開口問道:“那你呢?”
“我什麼?”
“我可能會碰到一些有的沒的,你呢?你會碰到嗎?”
轉頭看了眼前方,綠燈了。
我擡起剎車,伴隨着車子徐徐前進,我不急不緩,好似答非所問般地問楚佳贇道:“你難道不奇怪,爲什麼到目前爲止,網上就差爆我身份證號了,還沒人跳出來扯出秦莉嗎?”
有些跟不上我的節奏,楚佳贇訥訥地問道:“爲什麼?”
“原因我剛剛說了,如今這事兒已經不是單純的商業競爭,而是牽扯到某種層面的政治角力。所以我猜,秦莉的聲明沒有用武之地的原因是在於,禍不及家人。大家還保留着該有的體面。”笑了笑,我看了眼楚佳贇,用俏皮的語調問她道:“既然從秦莉那邊下不了手,那你猜那幫人會不會在鬥到一定程度,不佔上風的時候,回過頭來拿我開刀呢?”
無視了有些語塞的楚佳贇,我嘆息道:“所以她現在已經被迫跟我劃清物理上的界限了,這擺明了就是告訴我,之後的事兒,得我自己扛。扛過去,可能海闊天空。如果扛不過去……”
“扛不過去怎麼樣?”楚佳贇下意識地問道。
朝她看了一眼,我忽然對眼前這個在未來可能要跟我在很大程度上,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女人有了些共情感。
因爲我們都一樣,外表看似光鮮。
她是女明星;
我是創業公司老闆。
她事業處於上升期;
我的公司也欣欣向榮。
但實際上,上述種種都異常脆弱,就像歌裏唱的:陽光下的泡沫,是彩色的。再一下的泡沫,一戳就破。
對她來說,一個負面新聞就能徹底摧毀她這些年來辛辛苦苦維持起來的形象;對我來說,可能一個項目的失敗,就會毀了我的所有努力和心血。
回首過往,這樣的事,我和她好像都經歷過。
所以我口無遮攔,但又帶着些許真誠地回答她道:“如果扛不過去,那咱倆乾脆就頂着男女朋友的名義,相依爲命,湊合着過算了。”
“哈?!你認真的?”楚佳贇不可思議道。
見她這個反應,我哈哈大笑道:“你說呢?”
笑過之後,我見楚佳贇又沒聲了,便問她道:“怎麼了?我玩笑又開過了?”
擺了擺手,楚佳贇口吻認真的問我道:“所以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爲,我們倆現在處於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狀態?”
斟酌片刻,我點頭道:“原則上可以這麼說。”
其實嚴格意義上說,搞楚佳贇和搞我,還是有些區別的。首先,如果搞她,那作爲她名義上的男朋友,不用說,肯定就等同於搞我。
但如果是直接針對我,那背後的意義,大概率不是爲了楚佳贇,而是要搞秦莉或者說,秦莉背後盧虹所代表的利益集團。
雖然前者我只佔個名,但谷韻芝讓我做楚佳贇假男朋友這招,高就高在,我雖然只佔了個名,但我不能沒表示。
而且不僅不能無動於衷,我還得使盡渾身解數,無所不用其極地替楚佳贇出頭。
於是我就妥妥的成爲了她的擋箭牌,代理人。
只是這裏面還有一點,就是我剛剛說的,我必須儘量靠我自己,不能明目張膽地去使用谷韻芝這裏的資源,因爲她不一定有條件支援我,甚至她都不一定能支援我。
那如果我這裏出問題,確認對方明確是衝着我來的時候呢?
一提到這個,就不得不佩服我的丈母孃,跟谷韻芝相比,她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因爲在這麼個節骨眼,她派出了自己的祕書,杜勁松。
之前我還想當然地以爲,她就是要告訴我“但行好事,莫問前程”這八個字,同時還是給我提個醒,以後遇到事,她肯定不能親自出面,但我可以找她的祕書居中策應。
只是現在思路打開後,我才徹底理解她的潛臺詞。
什麼叫但行好事,莫問前程?就是做好當下,不要管未來。
什麼是當下?說直白一點,當下就是,如果我這兒真有事兒,他們可能都自顧不暇呢,哪裏有功夫來管我死活?
什麼是未來?同樣說直白點,就是以後怎麼着,你還是得靠自己!
之前就說過,盧虹又不是我媽,她這麼做,絕對不是爲了託我一把,給我資源讓我起飛,而是爲了從側面保護她自己的女兒。
因爲我一旦出事,秦莉肯定得炸,她一炸,盧虹還能安生?樂果還能安生?
所以從這個角度說,我手上是有牌的,也不完全是隻有我一個人在戰鬥。
只不過杜勁松這張牌,只有到了萬不得已的情況,才能用。
因爲站在盧虹的角度,也只有這樣,她才能跟秦莉交代。但秦莉那邊是有交代了,而我在她這兒,也就算是“交代”了……
而站在我的角度,這分明就是谷韻芝聯合盧虹一起,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臨時起意對我的一次考驗。
所以我剛剛纔會對楚佳贇說,扛過去,海闊天空。而且,在沒有到生命垂危,命懸一線的時候,所有的困難只能由我自己咬牙扛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