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訊兵見到軍部的專屬白色信鴿,絲毫不敢怠慢。
他急忙解下信鴿左腿上的紅色信筒,然後大步向師部的方向跑去。
“軍部急令,閒人迴避!”
“軍部急令,閒人……”
此時101師指揮部內。
一名身材臃腫、右眼被黑布蓋住的中年男子看着通訊兵呈上來的信筒,他便是號稱獨眼師長的張鳳春。
他拆開信筒拿出裏面的信紙,內容一目瞭然。
“軍座有難,張鳳春見令速速率101師進駐宜良城馳援。”
張鳳春面色古井無波,彷彿在思量着什麼,遲遲沒有說話。
這時他的一名副官匆匆進來彙報:
“報告師座,我師麾下作戰步兵3團、15團、20團集結完畢,前往宜良城的橋樑均被炸燬,工兵連正在積極搶修,火炮連、輜重營、衛生隊和野戰醫院預計需要半個小時後才能來到集結地點。”
“目前我部與軍部電臺無法取得聯繫,電話線路也已被切斷,通訊兵和電臺兵正在積極排障,修復時間未知。”
“請問師座,咱們要不要先派遣步兵第3團作爲先鋒軍,快速進入宜良城營救軍座?”
營救軍座?還他孃的營救個屁呀!
軍座死了他可是最大受益人。
當然這些都是張鳳春的心裏話,不能明說出來。
張鳳春的出身綠林,因唐帥大肆徵兵之際,率500餘部加入滇軍,而後被編入胡若愚所部。
他的拍馬和送禮造詣極高,短短四五年時間便從尋甸保安團團練晉升爲101師師長職位。
在昨日夜,他就收到師屬特務連偵查到一股外地人在宜良城外出沒,對此他並沒有在意。
現在細想,八成就是一批職業軍人進攻的軍座。
張鳳春的心思不免活絡起來。
自從軍長鬍若愚聯合其餘三大鎮守使聯合倒唐,算是給滇省的軍官們開了一個壞頭。
那就是忠義理智信全他孃的是狗屁。
只要你手裏有兵,那麼曾經提攜你的上級就是阻擋你成功的最大絆腳石。
眼下在城內不知生死的軍長鬍若愚便是101師師長張鳳春的絆腳石。
想到這,張鳳春眼神中閃過一絲殺機。
宜良城內情況未知,軍座生死不明,這部隊既要動但也要慢。
“命令:所有部隊就地待命,待火炮連、輜重營、衛生隊和野戰醫院集結完畢後,再作進攻計劃。”
“可是師座,咱們不支援,萬一軍座……”
副官還想說些什麼,就被張鳳春的話語打斷:
“你這個娃娃,老子讓你幹啥你就幹啥,滾一邊去。”
“命令一個小時後對宜良城發動總攻。”
“是,屬下明白。”喫癟的副官當即退了下去。
看着副官離去的身影,張鳳春心裏已經樂開了花。
“一個小時後,軍座的腦袋應該就搬家了吧,屆時我就是新任昆銘警備軍長,就算軍長他老人家僥倖逃過敵軍追擊,到時候我率部前去,那也是扶龍之臣,妙哉妙哉!”
此時新編第28師劉伯龍接到進攻101師的命令後,立即整備部隊。
“命令82團留守宜良城,再令83、84團集結上車,幹他孃的101師那羣崽子。”
“是,師長,我這就去。”
“對了,你先回來,咱們的山炮營啥時候能來?”
一旁的副官停下腳步,立即打開隨身的日記本,轉身彙報道:
“滇地山路崎嶇,山炮營的牽引卡車只能走官道大路,以60公里/小時的速度,還需要一個小時才能和大部隊匯合。”
劉伯龍是個急性子,一聽還要半個小時,當即擺了擺手:“不等不等了,命令83團作爲先鋒軍,馬上出發揍他孃的101師。”
劉伯龍聽完氣就不打一出來。
“媽的,修個橋能用個把個小時嗎?工兵難道跟伙伕上飯一樣墨跡嗎?”
副官撓了撓頭,表情扭捏,像是做了錯的孩子,道:“師座,咱們的工兵連被陳營長借走了,條子……條子是我批的。”
“你……你滾犢子,命令一個小時後再發動進攻。”
“是……是師長。”
與此同時,會澤縣內。
奉命看守唐帥舊系高官的第1軍軍參謀唐基接收到江白的電令後,忍不住讚歎。
“少帥如此年輕就有如此謀略,未來可期,未來可期呀!”
接着唐基大手一揮,臉色嚴肅的命令道:
“少帥有令,讓咱們佯裝撤退!”
“不過撤退之前,先把那些被看押的保安團士兵都押到這裏來。”
“對了,敵102師離咱們這有多遠的路程?”唐基扭頭詢問身邊的軍官。
“回參謀長,大概有半個小時的路程。”
“好,我知道了。”唐基點了點頭。
“還有把你們身上的衣服都弄的髒一些,咱們一會演習也要真實一些。”
“是,參謀長。”
半個小時後,一位中年人在警衛營的簇擁下,來到了唐家後院中。
視線中,這位中年人翁頭土臉,看起來十分的狼狽。
他簡單擦了下臉,拱了拱手道:
“各位長官、將軍,我是第1軍參謀長唐基。”
“今兒我打開天窗說亮話,現江白少帥率部進攻昆銘城受挫,欲要撤離滇省,現敵102師以包圍會澤縣。”
“我們準備從北方向突圍,逃亡黔省與大部隊匯合。”
“諸位,事到臨頭,你我皆是生死兄弟,你們要與我逃離,便速速跟着我的部隊離去,若是不願意,我便把武器全部發放於你們,以御外敵。”
唐家後院中的舊系滇省軍官們聽聞,表情各異,有喫驚的、有慌忙的、也有高興的,
可就是沒有人動作的。
唐基見狀決定在添一把火:“諸位,事不宜遲,武器就在唐家正面前100處,軍情十萬火急,我唐某人先行別過。”
說完,唐基頭也不扭率隊直接離開,留下面面相覷的衆人。
此時鬍子花白的主戰派談國章彷彿失去了主心骨,形似瘋癲的當衆喃語着:
“少帥跑了?”
“少帥怎麼就跑了?”
“少帥跑了,我的一萬畝水田和萬貫家財可怎麼辦……”
主戰派的衆人看着談國章如此當衆失態,心裏也是五味雜糧。
他們何嘗不是與談國章想象的一樣,只不過他們家產較少,沒有當衆失去理智罷了。
與缺少了主心骨的主戰派不同,主和派卻是滿臉洋溢着喜悅之情。
“我就說和談、歸順四大鎮守使是大勢所趨,各位你們剛纔是怎麼罵我的,能否在喊上一遍呀!”
“哈哈,就是就是,那羣該死的老古董,你們別走,別走呀!”
在主和派的一片歡聲笑語中,一名年輕軍官緩慢走向正廳,那裏是唐帥靈堂的所在地。
“牧升牧升,你要去哪,大傢伙都在等你撰寫和談電文呢!”
楊高增並沒有扭頭,擺了擺手道:
“少帥那日說的對,和談並不會改變滇省的任何人、任何事,或者說和談就是天底下自欺欺人的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