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偵支隊的案情分析會,雖然討論的內容嚴肅,但是開會的風格其實還是比較寬鬆的。

    所有參與分析會的刑警,都可以提出自己的建議或者猜測。

    當然,提出猜測,要有一定的根據。

    這裏說的根據,不一定是證據,只要是符合一般邏輯的推理,都可以。

    命案案情分析會,往往都是法醫第一個發言。

    但是這一次,因爲只有一張人皮,法醫那邊就沒有可能做屍檢了。

    自然有沒有什麼驗屍報告。

    彙報的內容也不會很多。

    更何況,王長江休假還沒趕回來,法醫那邊只有沈妍。

    看了看身邊的小姑娘,劉國棟乾咳兩聲,清了清嗓子:“我先說兩句吧。”

    所有的目光全都聚集在劉國棟身上。

    “現勘這邊,已經對畫作進行了初步的勘察,在畫框上提取到了一些指紋信息,老白和楊森正在比對。”

    “還有人皮中的DNA信息,我們已經提取完畢,但是在系統中沒有比對成功。”

    秦勇點點頭。

    和指紋比對相比,甚至是腳印比對相比,盲目的DNA信息比對,成功的概率是極低的。

    除非有目標人物。

    就像陸川他們做的親子鑑定。

    否則的話,以現在海州市刑偵支隊DNA信息庫中不到五千人的信息量,想要比對成功,那真的是要燒香拜佛了。

    而任何命案,死者身份的確定都是最重要的先決條件。

    劉國棟繼續彙報:“現階段,我們已經完成了油畫顏料上的指紋信息採集,陸川現在正在處理皮膚。”

    “小沈這邊呢,從法醫的角度分析,有什麼發現?”

    沈妍是第一次參加案情分析會,緊張的雙手手心已經汗津津:“皮膚被福爾馬林浸泡過,很難較爲準確的確定死者死亡時間。”

    “但是從依然能夠提取到DNA信息來看,死亡時間應該不會超過一個月。”

    這是沈妍給王長江打電話確認的一個死亡時間推測範圍。

    因爲,經過福爾馬林浸泡的皮膚,至多一個月,就會失去活性,很難提取到DNA信息。

    皮膚細胞基本上完全被防腐劑浸透了。

    普通的提取方法,根本無法奏效。

    當然,也不是說就沒有辦法提取DNA信息,只不過需要一些特殊的處理纔行。

    一張人皮,能得到的有效信息確實不多。

    秦勇將目光轉向孫軍和任強。

    “油畫標記名字的畫家叫梁松,是海州市本土的草根畫家,已經進行了初步的詢問。”

    孫軍開始彙報梁松的詢問情況。

    “他不承認畫是他畫的,從詢問過程來看,他應該沒有撒謊。”

    任強的行動二組負責的是展覽館內工作人員的排查詢問:“我這邊得到的有效信息也不多。”

    “展覽館是週四完成布展的,這幅畫是搬運工直接從梁松的畫室運出來的。”

    “我的人正在查當天的視頻監控,目前還沒有發現油畫被調包的可能。”

    “至於在展覽館內被調包……”

    任強說出了自己的一些猜測:“可能性比較小,展覽館內有監控,雖然沒有直接對着涉案畫作的監控,但是想要調包將近一平米的油畫,難度很大。”

    能夠放下一張人皮,畫作當然不小。

    “其他人有什麼看法?”

    秦勇再次環顧四周,衆人知道,這個時候大家只要有合理的推測,就能暢所欲言了。

    張輝看了看周圍,首先發聲:“我覺得調查的重點應該放在這個草根畫家梁聰身上。”

    “他說自己沒畫過這幅畫,那他怎麼解釋畫作出現在他的畫室的?”

    “還有,週四展覽館的搬運工去運輸油畫,他都沒有看一眼?”

    “就把一副不是自己畫的畫,交給了搬運工?”

    “這個梁松一定有問題,這些東西根本無法自圓其說。”

    張輝的推測,得到了很多人的認可。

    秦勇的目光看向了孫軍。

    梁松是他審的,剛剛既然說梁松沒有撒謊,那麼這些疑問應該有符合邏輯的解釋。

    孫軍點點頭:“我來說說梁松的情況。”

    “第一,文藝畫展邀請他參加展覽,是給他發了正式的邀請函。”

    “並且梁松也對邀請函進行了回覆,明確他要展出的畫作叫麥田旁的枯井。”

    “這一點,我們已經在展覽館收到的回函上,得到了驗證。”

    “時間呢?他什麼時候給的回函?”

    “八月初,確切的說是八月二日。”

    孫軍這一組人顯然已經做了大量工作,會議室投屏上,展示的就是回函照片:“梁松是在兩個月前確定的參展畫作,而剛剛法醫這邊的結論是,人皮所有者的死亡時間不超過一個月。”

    “第二,梁松的畫室裏,除了他的畫,還有他學生的畫。”

    “我已經派人去現場看過,他的畫室是在南郊的一個倉庫改造的,面積很大,裏面有兩百多幅油畫。”

    “其中真正是梁松畫的,只有五十六幅。”

    “第三,畫室上週四搬運出涉案畫作的時候,梁松並不在場,他當時正在郊區採風,有兩個學生可以作證。”

    “第四,搬運工搬運這幅畫的時候,畫作已經打包完畢,我和老任碰過了,當時的搬運工沒有核對畫作名稱,他們也沒有義務覈對。”

    “他們只是去搬運,至於人家給的到底是麥浪中的少女還是麥田旁的枯井,他們根本不知道。”

    “監控呢?”

    秦勇皺眉:“畫室有沒有監控,能不能查到是誰弄的包裝?”

    孫軍搖搖頭:“沒有監控,我們現在正對梁松的學生做排查。”

    劉國棟的人在開案情分析會的時候,陸川的工作也進入到了最困難的環節。

    皮膚上的指紋採集。

    和陸川以前做的紙張上採集指紋不同,和剛剛在畫框上採集指紋也不同,皮膚上的指紋提取,採用的是反向思維。

    由於皮膚本身就有汗腺和皮脂腺,所以想要在活體皮膚上採集到指紋,是非常有難度的。

    因爲活體皮膚表面的本身物質,會同化覆蓋在上面的指紋。

    失去活性的皮膚,也就是陸川現在遇到的情況,相比較而言會簡單一些。

    兇手在用福爾馬林浸泡皮膚時候,隨着防腐劑浸透細胞,也會固定兇手留在皮膚上的指紋化學物質。

    當然,如果當時對方戴着手套,那就另說了。

    陸川已經開始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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