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剛剛在戰場之上和護保軍真刀真槍幹過,打壽張時就喫過護保軍的苦頭,宋軍自己也明白,他們和護保軍對敵以二換一能夠打贏就算是不錯,如果在對方火器充足的情況下,十個人也不一定能填上對方一條性命去。
更何況面前那密密麻麻的護保軍只不過是東平府城之前的最前一道防衛而已,哪怕是把面前的軍隊給殺退了他們也必須要費盡心力的去攻城。
這場戰爭面臨的前景,已經不能只用絕望來形容。
可是大家還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他們已經沒有了退路。
童貫絕對不會允許他們這樣回去,並且如果面前的這羣依靠着鐵絲網而戰的護保軍都打不過的話,未來宋軍對上這山東的監理會將根本就沒有勝算。
對於這些將官來說,這也是他們自己心中的傲氣不允許的事情。
就是帶着這種必死的決心,次日大早童貫就開始點兵祭旗。
這次祭旗的工作做的十分的完整:點燭,拜神,遙拜皇帝。
之前他們的糧道一直是處在被騷擾的階段,直到前兩日打下壽張,然後急行軍一整夜來到東平府,暫時身後還沒有被護保軍重新變成游擊區,現在說起來已經是這支隊伍進入山東之後最安穩的一段時間了。
當然,這樣的安穩時間稍縱即逝,所有人都知道護保軍已經在他們身邊圍成一個大圈,這個圈只會越縮越小,直到把他們全都勒得喘不過氣爲止。
破圈的唯一辦法就是增加更多的人力。
護保軍再能打,山東的人到底是比不上整個大宋的人數多,只有拿下東平見了功勞,得到趙佶的後續援助,他們才能夠把這場仗打下去。
需要多少人沒人知道,但是所有人都知道面前這場仗必須要打。
在童貫心理哪怕七萬人死光也不可能退。
爲了振奮軍心,童貫在祭旗之時一口氣殺了五十個護保軍的俘虜,人頭堆成京觀,就放在大軍出發的必經之路上。
這樣的行爲引起了對面用望遠鏡觀看的護保軍羣情激奮,只不過護保軍非常有耐心,並沒有貿然使用騎兵突擊已經開始列陣的宋軍。
宋軍已經有了和護保軍作戰的經驗,防守嚴密,這時去突擊只是找死。
他們祭旗完畢之後天光大亮,獵獵的晨風中李明帶領一萬大軍便慢慢的走上了陣地。
童貫選定的戰場只有東平府的南門一處,這裏想要一字擺開七萬大軍完全是不可能的,宋軍還是冷兵器時代的作戰方法,也不適應大軍排列而進的戰法。
宋軍七萬人分爲前中後,又有左右翼護衛,散散的排出漫山遍野的陣勢。
而他們的對面,出生飲馬川馬賊如今已經升任師長的趙七帶領三千人鎮守在南門城外。
他和友軍兩個師要管到南門陣地所有地區。
孫新總共在東平府放了三萬人,十個師,現在還在東平鎮守的是六個師,剩下的四個師已經到側翼去準備包餃子了,三萬人打十萬人,費了一個半月磨掉了對方一萬,但是主力還沒有被打散。
雖然算是這麼算,但是真正對方的大軍出現在視線中之時,那種壓迫力還是衝擊到了東平上下的護保軍心裏。
孫新站在城頭上的點將臺上拿着望遠鏡看到那漫山遍野而來的宋軍主力時,他的表情漸漸從原本的談笑風聲變得一言不發。
而在陣地前近距離看着那宋軍彷彿是螞蟻一般越過山崗的趙七等人更是紛紛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壓力。
在陣地上看到敵人漫山遍野的壓過來,和在城樓高地上看着敵人一波波衝的壓迫感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宋軍的人數之多,已經到了連片的越過山崗之時會使得一座山包都被人羣掩蓋的程度。
不光是手下的士兵,就連趙七自己都下意識在想開始算算數:這麼多人,打完一批又來一批,鋪天蓋地,如何能殺得完?
“咚咚咚咚……”
遠遠地,童貫的點將臺之上,戰鼓擂動,一系列的旗號變化,出現在趙七的望遠鏡視野之中的宋軍在他看來就彷彿是一隻精密運作起來的機器,亂而有序的被指揮着慢慢的向他的陣地壓來。
而這時他們陣地上的軍樂隊也演奏起來,鼓聲和嗩吶一聲一聲的響起,士兵們開始機械的按照之前所受的訓練,裝彈,炮兵陣地調整射擊諸元準備發射。
趙七放下望遠鏡命令通訊員去給各個前線部隊傳遞消息,讓他們不要害怕,一槍一槍慢慢的打。
說完之後他自己也揣起了防身的手槍,帶着警衛員一起往前線去。
在這大敵來襲之時,沒有什麼比到前線上更能鼓舞士兵們的士氣了。
並且趙七心中也明白真的陣地被打破了,他留在離前線幾百米的地方也不比在前線上更安全。
更何況孫新莊主就在城頭上看着,要是他這個陣地沒有打出什麼名聲就被攻破的話,他也就不想逃了,這一身皮肉死在戰場上算了,省得回去丟人。
對面掩殺過來的宋軍以鐵甲騎兵作爲衝鋒主力,騎兵手上全都拿着槍,這是趙七已經知道的情況。宋軍跟他們打了快兩個月也弄到了一些護保軍的武器,在這先登營上裝備一些並不是很奇怪。
滾滾殺向他們陣地的這些騎兵黑壓壓一片,軍中小旗捧着一個禁軍飛虎軍的旗號。
以大宋的軍制,一個軍約摸是兩千五百人,總共禁軍人數是一百八十九個軍,實際人數四十多萬,號稱八十萬,誇張了一倍。
戰已經打了兩個多月,深入山東境內的宋軍之中打着禁軍旗號的士兵不一定是出自東京城了,但一定是童貫軍隊之中最精銳的,除了禁軍旗號之外領軍的字號上還有一個大大的“徐州兵馬都監李明”的認旗,看來這李都監就是這支鐵甲兵的統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