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天時間之後見對方還不說話,孫新站起身來:“大人若是還爲難的話,就在這兒自己想一想吧,我只建議大人放清醒一點,不要做那無謂的孤臣孽子。”
見孫新說完就要離開,宗澤忙道:
“我把相州讓出來,但是你們監理會不能大張旗鼓的進城,也不能把州城裏頭大宋的官員給趕走。”
孫新:“現在已經不是五年前了,監理會不可能再在自己的轄區裏面容忍一個大宋的衙門。”
宗澤看向孫新,良久,終於是點了點頭。
……
滑州城下。
對於監理會滑州城中幹部的考打持續了一夜,已經有三個幹部熬不住身體暈死過去,但他們依舊沒有說出什麼有用的信息。
範訥大爲光火,要求把這些人全部弄醒,還爲給他們一些飯食,讓他們稍稍恢復體力之後再行拷打。
劉光世和自己手下幾個老將走在村中的道路上,村兩旁的房屋死一般的寂靜。
屋中發出悉悉索索的聲音,幾個將軍都知道屋中肯定是有人,只是大宋的官軍進了村之後他們都不敢再出來。
“範總管剛剛下的命令是按照他所寫出來的名姓再去抓人。”
劉光世手下的幾個將軍都是當年同着他父親一起出生入死的武將,雖然聽從劉光世的號令,但其實對劉光世算是叔伯輩。
幾人拿過劉光世手上的紙張一看,紛紛皺起眉頭。
“這個張武奎我認得的,原來就是這村中一個大戶,之前女真人攻打滑州,守軍都跑了,這張大戶號召鄉里保甲去和女真人作戰,兩個兒子都戰死。”
“咱們到這村子裏,還是他來迎接了我們,家裏剩下幾囷糧食也都把了來勞軍。”
“這樣的好人,咱們如今卻是要去抓他……”
幾個將領心中都有些不忍。
因爲這些西軍老卒都是在陣前長大,主要是對付西夏的党項人,平日裏與當地百姓關係還算良好,衣食需求也不需要靠訛詐所在地的百姓得來,所以這些細菌的西軍和管理地方的鄉軍多有不同。
範訥的這命令若是發給其他的宋軍將領,多半早就火急火燎的去執行了,可是此時劉光世經中,哪怕是劉光世身邊的老臣都有些不忍。
思索良久,一個牌軍說道:“要抓這張大戶也還容易,這村中其他的財主都對我們有些害怕,而張大戶一向是積極應承的,我們只要說是軍中缺糧請他來商量,就能把他騙到營裏來。”
這話說完之後幾個將領對視一眼都是點點頭,這已經是最穩妥的法子。
那張大戶和女真人打了這麼久,雖然家中的男丁死傷殆盡,但因爲散盡家財招募義軍,此時手中卻還有幾十上百號丁壯,範訥要抓他定然會惹得對方反抗。
雖然對於他們這些官軍來說,這種程度的民變很容易鎮壓,可是他們畢竟喫住都在這村裏,出了這種事情總是不好。
“少將軍你看?”一個老將思索良久,轉頭問向劉光世。
在衆人目瞪口呆之中劉光世直接將碎紙投入火中。
“我們從陝西一路來到汴京,爲的是保駕勤王,打女真人,可是現在一個女真人也沒打,反倒是先跟人家這些打女真人的義軍打起來。這豈不爲天下英雄所恥笑?”
一衆武將聞言都是大驚,幾個老臣看出劉光世的臉色不對,連忙勸說道:
“少將軍,你千萬不要意氣用事啊!”
劉光世深吸一口氣,看向衆人。
“今天我就把話說開。”
“咱們如今身處在滑州,按照今上的意思,多半就是要我們同範訥一起守住此處了。”
“那範訥是個蠢貨,咱們可得爲自己考慮。”
“此地離開封隔着一條黃河,與護保軍剛剛打下來的黎陽卻無非就是半天的路程,爲什麼女真人第一批就要把這地方交給大宋,還不是因爲此地就是在監理會眼皮底下?”
“那範訥如此爲非作歹所爲的就是震懾百姓讓他們不要團結監理會,可他個文官拍拍屁股就走了,咱們可是真的要一刀一槍去拼殺的。”
“就算是咱們把這護產隊給掃乾淨了,難道說監理會不會再派人來?”
“他們派人來容易,咱們的這仇可就結下了。”
“列位將軍都是我父親的摯交,大多數我都要叫叔伯的,即使年輕的我也該叫一聲兄長。”
“各位叔伯兄長,你們覺得咱們大宋可能從那監理會手上奪回黎陽嗎?”
一番話說完,衆人都是默然不語。
他們的臉色陰晴不定,看着劉光世,人人口中都已經知道答案,卻是不敢說出。
劉光世:“我便把話頭挑破,這滑州早就是監理會下轄的地方,那範訥有心倒行逆施,我卻要爲衆位找一條生路。”
終於有一個劉延慶拜把子的將領開口問道:“你的意思是?”
“西軍來勤王的不過四萬多人,咱們手下如今就有一萬多人,若不是要派我們來這滑州,我們可將不了這麼多兵馬。”
劉光世壓沉了聲音:“若是想要投監理會,咱們只怕沒有比這時本錢更豐厚的了。”
瞬間衆人都嚥了一口唾沫。
良久,終於有人問:“可是老將軍還在汴梁。”
劉延慶原來被貶到筠州才走到一半女真人就已經南下,劉延慶馬上被起復,現在正在李綱手下防守開封。
劉光世眼神一凝:“列位難道還看不出來,現在正值用人之際,南邊那位官家根本不敢殺掌兵之人。對於我等來說,日後天下章歸於誰手難道還看不清楚嗎?誰還以爲坐在開封那位官家有人皇之相?”
衆將的家小也都全部丟在陝西,聽到劉光世這一番話,衆人都轉起了心思。
他們都眼看大宋是不可能再光復陝西的了,他們投降監理會還有機會和自己的妻兒子女再相見面,否則真有可能要跟着趙佶一起南逃了。
劉光世連自己老爹都能捨出去,對他們來說還有什麼可猶豫的?
“既然如此,就依少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