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駕崩,唯一的籌碼也沒了,李傕頓時萌生退意,他要回涼州,於是叫來自己的侄兒李利以及賈詡議事。

    “如今留下是定然沒了活路,依我看我等不如先回涼州,或是找個山頭改名易姓做個賊頭,總好比在這裏等死好。”

    李利當慣了大將軍,哪裏捨得回涼州做個不入流的蟊賊,只可惜形勢逼人,如今便是他們想做賊頭也做不成了。

    李利提醒道:

    “如今涼州韓馬二人獨大,我等素有舊隙,此時過去,怕是......”沒什麼好果子喫。

    當初李傕派兵追殺韓遂馬騰可是下了狠手,若非樊稠,只怕這兩人已經身隕。

    如今他們落魄了,對方不落井下石便是好了,怎麼可能接納他們。

    “這也不成,那也不成,乾脆你我洗乾淨脖子在這城中等死算了。”

    李傕長嘆一口氣,看着李利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若不是李梅手底下沒個分寸,他也不至於狼狽至此。

    “咳咳,不知文和先生可有妙策?”

    妙策妙策,一出事就問他,他是神嗎?

    賈詡低着頭,無聲的翻了一個白眼。

    他深知,從劉協死去的那一刻起,李傕的死局就已經註定。

    他之前之所以用李文君吊着李傕,是爲了穩住李文君不要亂說話。

    不過現在也要穩住李傕,免得他狗急跳牆。

    見賈詡許久沒回答,李傕心急難耐催促道:

    “文和先生?”

    “將軍,以詡之計,如今唯有投靠胡人,方有你我的一線生機。”

    劉協死後,大漢雖大,卻再也無李傕容身之地,唯有離開大漢,方能破除死局,重獲一線生機。

    “屆時將軍可將天子之死作爲晉身之階。”

    李傕聞言眼睛一亮:

    “先生大才!我同那些羌人匈奴不知道打過多少交道,深知他們恨我大漢入骨。

    若知我殺了大漢天子,不僅之前恩怨一筆勾銷,想來還要與我稱兄道弟。

    如此一來,性命無憂矣!”

    李傕美滋滋的想,估計還能當個頭領,過上好酒好肉美人伏膝的好日子。

    “既如此,那下午我便召集心腹商議此事。”

    很多事情最底下的士卒可以不知情,但是中層將領和小頭目必須知道,不然到時候發生騷亂就沒有人去調節。

    賈詡嘆了一口氣:

    “將軍打算帶多少人?”

    李傕沒明白對方的意思,滿頭霧水地說道:

    “自然是全部。”

    他手底下這些兵可都是他東山再起的資本,自然要一個不少的帶走,不然到了胡人那邊,他豈不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

    蠢材!賈詡很無語:

    “將軍難道就不怕有人不欲離開,屆時消息泄露致使事敗嗎?”

    “如今我等已經成了衆矢之的,背上了弒君的名聲,除了跟着我去胡人那裏,他們還能去哪裏呢?”

    是你李傕一個人背上了弒君的名聲。

    其他人若是聚集起來合力將你誅殺交出去,便會搖身一變成爲正兒八經的官兵。

    而這樣的可能性,絕對比這些人安分跟着李傕去塞外要大得多。

    要知道這些人燒殺搶掠無惡不作,跟着李傕不過是因爲無處可去,唯有李傕能夠包容他們的惡行。

    去涼州還好說,雖然條件艱苦,但好歹也算回家了。

    但是若是去塞外,不僅到時候要比那些曾經看不起的胡人第一等。

    而且塞外條件艱苦,物資匱乏,這些肆意慣了的兵大爺能陪着你李傕去受苦纔怪。

    最好的方法,就是李傕自己帶着一衆心腹族人獨自去投胡。

    罷了,良言難勸該死的人。

    “將軍所言極是。”

    ......

    黃白城一處暗巷,一隊本該在城內巡邏的士卒聚集於此,一黑臉男子驚呼:

    “什麼?天子死了,將軍要帶我們去塞外?”

    頭領是個膀大腰圓的壯士,聞言虎軀一瞪,瞥了那黑臉男子一眼:

    “你給我小聲點,莫不是想讓所有人都知道?”

    “是,是。”黑臉男子唯唯諾諾的應了,但是垮着臉,一臉不樂意:

    “非要去塞外麼?那胡人可是好相與的?

    再說了胡人那邊天又冷,喫食咱也喫不慣,連個婦人都找不到,聽說臉黑腰粗,個個比咱們還壯......”

    那隊率也沒個好臉色,除此黑臉男子說的之外,塞外物資匱乏,有錢都沒地方花,那他這幾年搶來的財物豈不是都成了廢石?

    “陛下駕崩了,這大漢哪裏還有你我的容身之處?”

    “又不是你我刺殺的陛下?憑甚陪他去塞外受苦,咱們乾脆逃了吧?

    我有兄長在郭多手底下當差,聽聞如今郭多在長安城內好不自在,不若我等趁夜色潛逃出城,前去投靠郭多算了。”

    又一名長臉男子說道。

    黑臉男子嘿嘿大笑,摟住長臉男子,大笑:

    “沒想到啊,你竟還有這層關係!

    我有個同鄉是神目,夜間也能視物,若有他帶着,定能避開那些晚上巡邏的叛軍。

    隊率,你不是有個同鄉負責看守城門麼,讓他行個通融,放我等出城吧。”

    “這事估計不好辦,不過諸位若是都想走,那咱就把嘴巴閉嚴實了。

    回去把緊要的財物收拾好,其他的財物都交給我,我交給我那同鄉,此事或許能成!”

    那隊率亦不想去塞外,虎軀一瞪,掃過衆人。

    “不想走的也把嘴巴閉嚴實了,不然告了上去,我們一個都逃不了,都得挨罰,好了,現在大家表個態,到底走不走?”

    “走!我要走!”黑臉男子第一個響應,其他人見狀羣起而響應。

    午時三刻,幾隊人馬不約而同齊聚黃白城樓,衆人對視一笑,紛紛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簡單交流了一下信息,確認了都是去投郭汜的後,便相約同行,人多力量大。

    只是這人一多,動靜也大了,尤其夜間不能視物,就算有幾個“神目”帶路,也難免出現互相踩踏的現象,最後你踩我我踩你導致衆人摔作一團。

    此起彼伏的驚呼聲,呵斥聲很快吸引了打着火把巡邏的士卒。

    “誰?誰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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