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總退休後的生活,倒過得悠閒。
小院裏種了很多花花草草,打理的井井有條。
實木茶桌也搬到了院兒裏,上面撐着一把遮陽傘,再往上是一棵高大的洋槐樹。這清雅幽靜的生活環境,倒令小帥有些羨慕。
從烈日當空走進樹蔭處,尤其走到遮陽傘下時,一股清涼之感油然而生。
“這麼快就到了?我茶還沒泡好呢!”方伯在西側木屋的窗前,聲音洪亮地朝小帥打招呼。
“方伯,不用忙活,我坐會兒就走,單位還有不少事。”小帥把手裏的兩條煙,放到木桌上,又說:“知道您愛抽中支的煙,我順手就給買了兩條。”
方伯也沒客氣,他知道小帥和海棠,都是很有禮貌的晚輩,就算讓他們空手過來,他們也不好意思。
不一會兒功夫,方伯端着茶壺走進了院子,然後將茶具衝了衝,給小帥倒上了茶水。
“這也不是週末,怎麼有時間過來找我了?”方伯撓了撓鋼針般的白髮。
“專業的事,得問專業的人。您在型材行業裏,撲騰了幾十年之久,我覺得來您這裏,能尋到解決問題的辦法。”小帥實話實說,也帶着一點恭維的意思。
“這我不跟你犟,型材行業裏,我老方還是有些見地的。”方伯這人心直口快,話雖不謙虛,但卻是事實。
小帥點頭,接着一邊喝茶,一邊就將他們團隊,在臨陵遭遇的市場困境,給方伯一一細說。
聽完之後,方伯哈哈大笑:“臨陵那邊,有個型材行業協會。你們的產品進不去,那是必然。”
“這做生意就是做生意,怎麼還得搞個協會出來?”小帥不解。
“第一,頭些年咱雲港這邊,型材價格壓得太低,臨陵那邊害怕呀!怕雲港的低價產品,衝擊到臨陵的市場。所以他們成立協會,抱團取暖,合力抵禦雲港這邊造成的威脅。”
小帥點頭,這倒是可以理解。
挨着雲港這麼瘋狂的鄰居,換誰都緊張。
接着方伯又說:“這第二嘛,他們的協會會長叫‘鍾茂才’,鍾茂才的復興製造集團,又是臨陵當地,最大的型材企業。怎麼講呢?地位相當於曾經的大港,也是個很有影響力的人物。”
聽到這裏,小帥眼神一亮:“方伯,您的意思是,只要搞定了這個鍾茂才,那麼就能打開臨陵的市場缺口?”
“你分析的不錯,但很難!鍾茂才那人我清楚,清心寡慾、自視甚高,極度重視自己的名譽,關鍵是他不差錢。這樣的人,用商業手段很難搞定。”
“那他就沒有什麼愛好嗎?”小帥問。
“愛好可多了!又是任書法協會理事,又是什麼臨陵市慈善大使。其實他狗日的沒多少文化,但特別熱衷於這些頭銜,愛跟文化圈的人湊,把自己包裝的像個國學大師似的。”
小帥笑了:“方伯,您跟他熟嗎?我這邊能不能通過您的關係,跟他搭上線?”
“哦?大老遠的,您跟他怎麼還能鬧上?”小帥捏着茶盅不解。
“嘿嘿,當初雲港型材價格低,我是第一個想到,向外突破的。大港的產品一進臨陵,鍾茂才就慌了神,但這個人能力也不差,他趕緊利用自身的人脈和影響力,組織成立了‘型材行業協會’,合力狙擊了大港的入侵。”
小帥懂了,呆呆地看着方伯:“合着這個協會,還是您老給逼出來的!”
方總再次撓撓頭,樂呵呵笑道:“其實鍾茂才這個人吧,他品行不錯,就是愛裝,開口就是整個行業、整個臨陵,要麼就是大格局、大眼光,非常會給自己上綱上線。合着要是沒他坐鎮,臨陵經濟就得倒退幾十年似的。”
又說:“所以你們的原料,要進臨陵市場這件事,很難!這會破壞臨陵本身的商業生態,又趕上鍾茂才這種人,坐行業會長的位子。他要不點頭的話,沒人敢進你們的貨。”
小帥總算是把事情搞明白了,難怪臨陵市場那麼詭異,上門送錢的買賣他們都不做。原來問題的癥結,出在了這個鍾茂才,和他牽頭成立的協會上面。
“既然他喜歡文化類的東西,實在不行,我們弄點兒古玩字畫……”
“他那麼有錢,還能差你們這點兒?”莊總靠在藤椅上,思慮片刻:“人有了錢,就想要名聲、要榮譽。這個東西,咱們很難給!”
又說:“你要是真能弄點稀有古玩字畫,倒也不妨一試。萬一送到他心裏去,鍾茂才點了頭,那你們鋁業的市場前景,可就大了!要知道臨陵的型材企業,比咱雲港可多得多!”
是啊,臨陵是塊肥肉,不然莊總也不能把目光,死死盯着這片市場。
可攤上一個不差錢的行業會長擋在路上,這個事情就難辦了!
不圖錢的人,小帥是第一次遇到,他曾經“利益綁定”的那套策略,明顯已經不太適用於眼前的局面了。
最後也只能嘆息:“方伯,聽我姐說,您認識一個資深的古董收藏家,我的意思是,我們想從他手裏,買兩件藏品,來打通與鍾茂才之間的關係,您看怎麼樣?”
莊總一拍大腿:“這個好說,我倆關係也不錯,會盡量給你們一個低價,讓你們省下一些成本投入。你這邊什麼時候要?”
小帥想了想說:“就今天中午吧,還是開發區的海鮮酒樓,我讓副總蔣坤過去談,他是專門負責市場這塊的。他酒量也不錯,能陪您喝上幾杯。至於我,鋁四廠還有一堆事,技術研發已經到了關鍵環節,我得回去催着點兒。”
“行,我反正在家也閒着無聊,有人請我喝酒,我也樂意牽這個線。”最後,方總將這件事大包大攬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