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提推遲婚期的事,而是從“對賭協議”入手。
“大伯,‘對賭協議’這個事情,不單單是您的遺憾,更是我姐的心病。記得剛來雲港見我姐時,她就不停地發誓:您輸掉的東西,她早晚給贏回來!”
“嗨,這個妮子啊,隨我。”忠民被小帥帶偏了思路,長吁短嘆說:“面兒上什麼話都好說,可骨子裏死犟,挺要志氣的。”
小帥趕緊附和:“是啊,我最佩服的,就是您和我姐這樣的品性。爲了幫您爭臉,這些年下來,我姐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累。如今,我們把全部資產,都下注在了東海廠,我姐對於工作更是不敢怠慢!”
忠民疑惑:“棠棠不是說,東海廠的生意,已經幹起來了嗎?”
小帥說:“是幹起來了沒錯,我們集團也跟着追加了投資!這個事情實質上,已經成功了。但成功不是關鍵,關鍵是後續的經營,得讓它有更好的業績、更多的盈利,得讓我姐利用這個跳板,在事業上走得更高才是。”
又說:“大伯,您之前就是做企業的,您比我們更清楚這一時期的關鍵性。當年要不是您爲了照顧爺爺奶奶,而對廠子撒手不顧,又怎會讓別人有機會使壞?現在我姐也是這種情況,您讓她撒手,讓她的視線離開項目,萬一有人使壞怎麼辦?”
“這…確實……”忠民猶豫了。
“我和我姐已經領證了,在村裏也算說得過去了。等我姐把這個項目做好,不但能幫您挽回對賭協議輸掉的遺憾,也能給您掙個大面子。最遲也就明年開春,屆時一切穩定後,再舉辦婚禮也不遲。那時候,不是皆大歡喜嗎?”
電話那頭,忠民長長嘆了口氣:“你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我還能說什麼?只是你爸媽那邊……”
小帥說:“您就跟我爸媽說,棠棠忙着建廠,公司實在不準假!他們老兩口體恤棠棠,只要您這邊沒意見,我爸媽總歸還是聽您的。”
書房裏,海棠坐在小帥對面,嘴裏喫着蜜餞,臉上的笑容比蜜還甜。
她硬憋着笑聲,眼睛都樂得快睜不開了!
小帥這傢伙真能扯,比天合的賀總還能扯,關鍵還一本正經的。
通完電話後,小帥放下手機,朝海棠聳聳肩:“搞定了!”
海棠被小帥迷得不知該說什麼,直接起身繞過茶桌,從後面親暱地摟住小帥的腦袋:“我真是服了你了!”
兩人在濃情蜜意中,熱絡了好大一會兒。
海棠這才用力將小帥的手,從自己的衣服裏拽出來,問了他點正事兒。
“哎,那許建川沒找你麻煩吧!追加投資這樣的事,他應該會得到消息的。”
“確實找我談了,也算是撕破臉了。既然他想撞南牆,那就讓他撞吧。估計明天,他就該後悔到肝兒顫了!”
小帥覺得,真不怪自己挖坑;有些坑,自己拉着建川不讓他往裏跳,可他死活不聽,那就沒辦法了。
第二天上午,許建川果然“順路”去地產,找到了楊總裁。
他生了一夜的氣,覺得王小帥太不識時務!完全一個愣頭青,遠沒有包旭說得那麼精明!
覺得自己有莊毅撐腰,就可以無法無天了?連他這個許總面子都不給了?
要是莊毅拒絕他,建川倒是還能忍!畢竟無論誰上位,將來都還得指着人家,指着這根定海神針。
可你王小帥算什麼東西?你憑什麼跟我瞪眼?別說你是莊毅的乾兒子,就算是親的,也不應該跳得這麼高!
“楊叔,我有個事兒,必須得跟您彙報一下!”建川直接開門見山。
“再大的事,也得懂規矩。建川,自打車體項目做起來以後,我感覺你規矩越來越少了。是,我是即將要退了,可不還沒退嗎?沒退,我就還是你的上級,還是你的領導。”
建川愣了愣,接着乾笑了兩聲:“楊叔,都是自己人,您還跟我見外啊?”
楊威冷聲:“這個時候,你不要跟我套近乎。現在你爹都不敢說,跟你是一頭的人,你懂不懂點避嫌?”
建川依舊厚着臉皮,趕緊把公文包打開,將協議遞到了楊威桌前。
“楊總裁,東海廠的情況很複雜,我認爲目前,集團不應貿然追加投資。”
楊威倒是拿起文件,認真掃視了幾眼:“你這是什麼意思?”
“這是當年,海棠代表港控,投資東海廠時簽下的。再有仨月,協議便到期;等到期以後,與海棠將責任劃分清楚,集團再對東海廠進行規劃,也來得及。如此,集團的利益才能最大化。”
照以往,建川的考慮沒問題。
集團的首要核心就是盈利,如果海棠完不成對賭協議,集團完全可以對她追加索賠。從這點上來說,對集團是有益的。
可現在的情況,卻是建川在捅馬峯窩。
因爲現在,海棠的協議早已解除;與此同時,東海廠也已經被集團列爲,下一個五年的重點發展企業。
東海廠牽扯的產業太多,而且潛力巨大。這邊一旦發展起來,甚至能成爲整個雲港集團,重大產業轉型的支點,成爲衝擊高端製造的橋頭堡。
你建川這個時候,將這個東西拿出來,去威脅電驅產業的總負責人,腦子是不是進水了?
真把海棠惹怒了,把王小帥和家輝那幫人得罪了,這活兒誰來幹?他們要是撂挑子了,中間的人脈關係斷了,誰有能力去修補和挽回?
“你這東西哪兒來的?”楊威的臉色,逐漸冰冷。
“白振凱提供的,從這點上來說,振凱對集團也是有功的、負責的。”建川認爲楊威臉色驟變,一定是生了家輝那邊的氣;畢竟這麼大的事情,對方卻一直瞞着集團,甚至還有臉要投資,這叫“欺上瞞下”。
“又是這個白家,太能折騰了!”楊威嘆了口氣,又壓着慍怒說:“東西拿回去銷燬,這事兒我就當沒發生過。”
“不是…楊叔!白紙黑字,也符合集團制度!這事兒您要壓下去,不追加這部分賠償,損害的可是整個集團股東的利益!”
“混賬東西!”楊威抓起桌上的協議,狠狠甩在了建川臉上:“你的心眼兒,比針鼻兒大不了多少!怎麼就淨琢磨些歪門邪道?怎麼就不能正正經經去做事?包旭一走,你真是不成氣候!”
楊威生氣,氣的是建川竟然拿着一個罪犯設的套,來威脅現任集團高管。這首先在道義上就站不住腳,而楊威又是最看重道義的人。
建川啊建川,爲了權力,你真得連最起碼的做人準則都不顧了嗎?這樣的人,又怎能執掌好這麼大的家業?
抖着眼角蒼老的皺紋,楊威實在壓不住心裏的火氣,衝動擡手指着建川的鼻子:“我今天可以明確告訴你,我手裏的那一票,投家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