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站着的幾個客戶紛紛放下手上的衣服，面上帶着幾分後怕。
他們有錢也不是這樣亂花的。
林裕華護在趙茜的跟前用警告的眼神盯着售貨員。
嚇得售貨員立刻收起不滿的視線，瑟瑟發抖。
林裕華哼了一聲，又溫柔地和趙茜說：“媳婦，你不行，這裏的衣服咱們就換一個地方看看。”
趙茜點點頭笑道：“好，其實很多大灣區的衣服都是那邊淘汰之後的衣服，花那麼多錢買別人眼中垃圾服飾就是將自己的臉託在別人跟前丟地上踩，還要捧臭腳，誇幾句踩的好，然後拿出一搭鈔票。”
原本還在糾結的幾個女生也神態複雜地扭身想走了。
他們是追捧大灣區的潮流服裝，可他們這種人往往最看重自己的臉面。等到了二樓，林裕華才壓低聲音問：“茜茜，你剛剛爲什麼要說那種喫力不討好的話？”
趙茜用眼神刮他。“林裕華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以爲我是那？你以爲我是小心眼的陰險女人嗎？”
林裕華渾身。在搖擺着，想解釋。“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了，我只是好奇你爲什麼那麼不客氣地懟他們？他們如果敢欺負你，我肯定不會放過他們的。”
趙茜這才滿意的哼了一聲，眼神中帶着幾分陰翳。
“那些衣服是洋垃圾，從死人身上扒拉下來，洗乾淨消毒重新上架的，我打算再多去幾家看看。”
林裕華臉色猛地難看了，“他們瘋了嗎？”
“他們沒有封頂，只是被鉅額的利益衝昏眼了。”趙茜冷笑一聲，不過她盯着自己的愛人：“你就不怕我是倒打一耙的嗎？”
“趙茜是什麼話？你是我媳婦，我不相信你說的，還能相信誰？”林裕華氣了，咬了一口她的臉頰：“我永遠無條件站在你這邊，無論對錯。”
趙茜心中酸酸甜甜的。開始解釋自己爲什麼會發現那些衣服是洋垃圾。
“那些衣服雖然款式很新，卻是國外實打實的牌子貨，質量也沒有問題，可我的鼻子卻聞到了消毒水的味道，我翻看衣服針線的時候，就是爲了確定自己的猜想，裏頭很多衣服都是各個不同品牌方的衣服，如果是高仿，就更沒有必要在裏頭弄這些門道。”
眼下的大多人根本就不瞭解外國的牌子衣服就跟風愛穿牌子衣服類似的衣服。
“……不過林裕華，我們可能會觸犯別人的利益，你會不會害怕呀？”
林裕華嗤笑一聲：“趙茜你個丫頭看不起誰呢？我這輩子唯一怕的就是你不喜歡我和你要離開我。你想要怎麼做就儘管放心去做，剩餘的還有我。”
趙茜笑眯眯地點點頭，這個事情牽連甚廣，所以她還真的不打算自己親自動手，但是她知道有人會管。
確認男裝那邊也有問題，她也不敢繼續留下來了。
鬼知道這些店裏有多少混入進去的洋垃圾僞裝出來的正常衣服？
想到這裏，她手臂上都忍不住浮現了一頓雞皮疙瘩。
她帶着愛人去買了一大批白布。
她打算自己染色做衣服。
林裕華也不反對，他支持媳婦的任何決定。
緊接着趙茜看了一眼時間，發現還挺早的。
她突然扯扯林裕華的衣服袖子，說：“我們去拍照吧，拍個全家福，等中秋時候帶回去。”
“嗯。”林裕華一口答應。
照相館裏頭還真的挺多人小情侶拍照，挺熱鬧的。
趙茜擰眉拉着林裕華往另一個更老舊的照相館走去。
老闆正耷拉着一張臉，滿臉愁容地盯着對面看。
趙茜走進來的時候，還嚇老闆一跳。
“小姑娘走錯道了吧？”老闆指指對面面相裝修更加好的門面：“那邊正在搞活動，滿十塊錢再送兩張。”
趙茜搖搖頭：“沒有走錯，我就是來找你的，老闆，你不做生意了嗎？”
“啊，做，對不住呀，姑娘，我還以爲你走錯地方了，反正再沒有生意，我都打算關門了。”老闆摸摸自己有點光溜溜的頭頂，眼神之中都是愁容呀。“我這裏會比那邊貴上兩毛錢，也沒有送禮物的。”
“沒有關係，我就想知道門口拍的孩子的照片是你拍的嗎？”
“嗯。是我剛剛出生的孫女兒。”一提起孫女，老闆愁苦的臉色一下子就好看多了，“我們糯米糰子一生下來就白白嫩嫩，十分可愛，十里八鄉的老頭老漢誰不羨慕我呀，總是上我們家裏晃悠，不就是打着想看看我家孩子的小念頭？”
趙茜瞥了一眼正在咬住撥浪鼓的樂樂，額，她發現自己很難像這位老人家一樣，提起自己的孩子就滿臉都是驕傲。
老闆聞言一下子就沉下臉：“你什麼意思？”
林裕華彎腰將樂樂抱起來，得意洋洋地說：“諾，我女兒可愛吧？”
趙茜心中一動，悄然去拿起照相機將他們的樣子拍攝下來。
老闆盯了一眼樂樂的那白嫩的像是觀音坐下的童子一樣的福娃娃，再看看推車上另一個孩子。
哪怕是他對自己的小孫孫滿腔爺孫情誼，也很難說出口自己的寶貝孫孫比他們漂亮一百倍。
“拍照可以，但是要加錢，再加兩塊錢，要不然你們還是去隔壁吧。”
林裕華笑道：“不了，我們就要在你們這裏，那家人是多，但他們拍的照片沒有感情。”
這話倒是戳中了老闆的心窩子，他面上惱怒的神色淡上幾分。
“哼，你們別忽悠我，拍完照就拍了，先交五塊錢押金。”
趙茜一口同意了。
老闆看他們的眼神柔和了不少，帶着他們進入裏頭。
和外頭簡單的裝飾不一樣，裏頭放着很多漂亮的小裙子。
老闆看着趙茜臉上毫不掩飾地欣賞表情，挺起胸脯：“這些衣服都是我媳婦一針一線縫出來的，她是最厲害的紡織廠廠長，還是雙面繡的唯一傳承人，在我年輕的時候多少人想要求我媳婦幫他們縫製一件婚袍源源不斷地送禮……咳，一個不小心就說多了，你們應該不會出去亂說吧。”
趙茜看出來老闆的不安緊張，她連忙開口安撫地說道：“那害人的四人幫早就倒臺了，早就言論自由了，咱們這是新社會！我只是覺得這些衣服好漂亮，想要問問令夫人願不願意出山再繡一些衣服，價格她定，不願意我也不勉強。”
老闆想要拒絕，可是想到自家老太婆偶爾會流露出悶悶不樂的神態。
他就知道自家老太太是個閒不住的性子，他也是一樣，坐不住，才幹脆開了一個照相館。
不是他吹牛，他的技術槓槓滴的，偏偏那些小年輕被噱頭忽悠走了，聽到他們價格更貴一點就覺得他是騙子，連解釋都不願意多聽就去了隔壁。
他後來也懶得解釋了，隨便他們，反正鋪子是自己的，他大不了就給自己家裏人拍照也不算是浪費錢。
“我家老太太的的出工會很慢的，你們着急可以找別人的。”
“哈哈哈，我們是打算給孩子做衣服的，你是不知道百貨商場的衣服都是些洋垃圾呀。”
林裕華這會兒已經去幫孩子換一身衣服了。
老闆原本在擺弄那調試鏡頭，聞言身體都僵硬住，“洋垃圾？啥玩意？”
“啊？你還不知道嗎？就是那些不良商人從國外購入那些別人不要的洋衣服，比如說從死人身上扒拉，那些衣服大多數都是乾乾淨淨的，還是死者生前最愛的衣服賣給國內一些喪良心的人，通過一些手段將舊衣服變新，哪怕有一些髒污，還能說是有心剪裁出來的……”
老闆身體顫抖了一下，小孫女的衣服都是洋牌子的，但是孩子經常大半夜哭泣，發高燒，體質一直很虛弱。
還是他家老太太說小孩子需要穿百家衣壓壓魂魄。
說來也奇怪，換上舊衣服之後自家小孫孫身體都跟着健康了不少。
他立刻走出去讓旁邊店裏的小林回家跑一趟，讓兒子兒媳婦都回去，他一會兒也回來。
小林有點納悶，也不敢多說。
老闆還是很有職業操守的，根據一開始的約定，幫他們拍好了七八個照片，約定好後天再過來拿。
趙茜又付了另外一半。
她帶着丈夫和孩子一起出去。
下一個約會錯長是西餐館。
就是上一次他們來過的西餐館。
主要是城裏就兩三家西餐館，但是能做出十成十牛排的就這一家子。
因爲時間還早，他們是走路過去的。
林裕華：“茜茜，你選擇去照相館拍照時故意的嗎？”
“不是，只是單純想要拍些全家福而已，我只是看出來老頭子很寵孫女，這樣的人家可能會因爲這會兒的風氣誤以爲外頭的月亮就圓一點，我多嘴提醒幾句。我們受到傳統教育，喫苦耐勞，能忍就忍，可一旦涉及到孩子，當家長的情緒就會激動。咱們家裏的孩子是從家裏帶過來的，這一段時間還沒有買新的，要不然我這會兒也沒有辦法那麼冷靜。”
林裕華承認自己酸了。
“果然在你心中最爲重要的永遠都是這兩個討厭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