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逐凰握緊棲鳳,眼神冷沉如永夜。
所以,這次,又是什麼東西,想要奪去她的命?
她擡眸,神情冰冷地掃了一眼,天幕之上——
那已經聚凝在一處,翻滾不休的劫雲。
對於第七重劫雷的迫不及待,沒有分毫意外。
“禍不妄至,福不徒來。”
災禍不會胡亂發生,福運,也不會憑空到來。
沈逐凰冷聲念出這八字後。
她的身形,已經於瞬息間,便移至了雪淵羣山間,最高峯的山巔之處。
那裏,因爲受降下的劫雷威勢影響。
其頂部,原本該凝如尖冰的存在。
此刻,卻如同被巨斧,生生削平掉大半一般。
而在那餘留下的平地上,積雪厚而鬆軟。
沈逐凰直接掀袍,盤腿坐於其上。
感受着自雪淵下方,源源不斷一般,傳上來的,最爲精純的冰雪氣息。
於沈逐凰體內,被她反覆榨取,早已不堪其負的經脈。
在被這樣的冰雪氣息,包圍洗禮後,竟也舒緩了許多。
此刻,沈逐凰明明是坐於,寒霜凍凝的雪山之上。
可她那,因爲連番渡劫,早已慘白如紙的面容。
於此時,竟也隱隱有了好轉之色。
但她坐得如此之高。
離上方穹空,那將欲降下的第七重劫雷,便也更近了些。
在那掙動不休的赤金劫雷,撕破劫雲,掙脫而出時。
那躍動着的雷光,幾乎就在她的頭頂。
而處於下方的沈逐凰,雖是閉着眼睛的修養姿態。
但以她的實力和警覺,卻不可能對,頭頂上方,這樣濃重的劫雷氣息,一無所覺。
可沈逐凰,卻依舊是抱元守一,盤膝而坐的安然姿態。
就連閉着的眼睛,也不曾睜開過一線之隙。
她這般淡然,但那些,沉沉積勢於她上方的劫雷,卻早已按捺不住。
見其躍跳之間,竟是聚凝成一隻只,形似巨雕,頭生長角,模樣怪異的巨鳥。
那巨鳥嘯叫之間,竟似嬰兒啼哭。
其聲淒厲觸心,更添幾分詭異之感。
而這些模樣怪異的巨鳥,幾乎是在凝成的那一瞬間——
其鋒銳陰冷的狹長獸眼,便精準無誤地,鎖定在了沈逐凰的身上。
同先前劫雷幻化做的羣蛇,一齊出動不同。
這些怪鳥,在鎖定住沈逐凰所在的位置後,便紛紛長嘯出聲。
之後便是,各顧各的。
卻又在撲殺向沈逐凰,這一點上,分外的一致。
紛紛向凝雪淵,最高峯的山巔處而去。
巨大的雙翼,隨這些怪鳥振翅掠空時,掀起一股又一股,極爲強大的氣流。
捲動着四方雪峯上的積雪,裹挾在由其羽翼,掀起的風浪中。
於旋飛間,一時竟似穹頂落雪,飄舞不休。
遠遠瞧着,竟還有種難以言喻的,獨屬於冰寒之地的美感。
但劃破長空的巨鳥,將這份美感,摧毀的極輕易。
無論是其尖利鋒銳的喙,寒光凜然的爪。
還是它由劫雷聚成,每一片都金光燦然,也鋒硬如冷刃的長羽。
這些,無一不在昭示着——它的強大。
而那冰冷殘忍,獨屬於獵食者的冷酷獸瞳,更是讓它渾身上下,除卻劫雷獨有的氣息。
更是添了數重,極重的肅殺之氣。
而就是在這樣的沉兀氛圍中,沈逐凰卻依舊保持着,先前的盤膝靜坐之態。
朔風捲動她的長髮,飛雪拂掠過她的面頰。
卻都不能撼搖她半分。
而那展翅之後,堪稱是遮天蔽日的怪鳥,卻紛紛向她,俯衝而下!
這些怪鳥,身形雖龐大,但速度卻是極快。
從高高的穹空,掠飛至凝雪淵的山巔。
這其間,也許連兩息都不到。
只是一個剎那,其尖銳異常的前爪,便狠狠的抓向了沈逐凰的咽喉。
而隨怪鳥的動作,凜冽逼兀的殺意,也直衝沈逐凰的面門。
也就是在此時,沈逐凰驀地睜眼,橫放於膝上的棲鳳劍,驟然出鞘。
在沈逐凰擡手之時,劍柄貼近她掌中,被她用力握在手中。
一息,甚至更短。
沈逐凰保持着盤膝靜坐的姿態,只擡臂向斜右方,用力斬出一劍。
下一瞬,嬰啼聲撕破長空。
怪鳥頭顱,應聲而落時,金色的血紛落如雨。
沈逐凰手腕一震,將粘連在棲鳳劍上的,金色血線抖落。
擡眸時,眼底是比山巔凝雪,還要冰冷的漠然。
她便是以這樣的目光,將身周那些——
許是被她方纔,一劍斷頭,所震懾到的怪鳥,一一看過。
空氣於這一瞬,似乎尤爲的靜默。
十數只怪鳥,有方纔便飛過來的。
是隻比先前那隻,慘遭斷頭的怪鳥,略慢一些的。
也有隻方聚凝成形,便氣勢洶洶,後飛掠過來的。
但此刻,在沈逐凰冰冷沉靜的目光注視下。
竟無一隻怪鳥,生出異動。
四面,竟是隻剩朔風,捲動霜雪時的簌簌聲。
而就在這樣的靜默中,沈逐凰微微挑脣,未握劍的那隻手,將繫於腰間的一枚佛鈴,用力拽下。
晶瑩純粹的霜雪之力,隨沈逐凰握住佛鈴的動作。
轉如風旋般,不容其抗拒的,灌進佛鈴中。
而也就是在此刻,聽得天地間,一聲浩然鐘鳴。
沈逐凰眼神一凜,翻手間,佛鈴便已隱沒在掌中。
四周的怪鳥,像是被這鐘鳴驚醒。
頭頂的尖角,由金轉紅,向被他們困圍於正中的沈逐凰,齊齊頂刺而去!
這十數只怪鳥的速度,已經快到驚人。
掠襲之時,身形疾若殘影。
但沈逐凰的劍,卻比它們更快!
她在身形,尚未從原地站起之時,便已橫劍於身前,旋劍而出。
“輪迴劍——回鸞星。”
隨沈逐凰話音落下,銀白色劍光以她爲中心,向四方轉旋而出。
從上方看,就像是在沈逐凰身周,圈出一整個,銀白色的明耀圓環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