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雪淵——
蠱雕伸展雙翼,翱翔於長空之時。
它那龐大的身形,即使上方穹頂,並非是此刻,烏雲密佈的晦沉。
想必,這穹空也會因它的存在,而籠上一層厚重的陰影。
可這樣遮天蔽日的龐然大物,掠空之時的速度,卻又可以這般快。
它每一次俯衝,都伴隨着極其巨大的風浪。
就像是在凝雪淵,掀起一股又一股,難以平息的颶風。
而這蠱雕,便是挾着這樣的威勢——
將敢於持劍迎上它的沈逐凰,狠狠地掀飛了出去。
以蠱雕自身的重量,再加它掠空時的速度,衝撞過來的威力——
完全是沈逐凰,單純以她個人身體力量,所抵擋不能的。
或者說,只要不是走純體修路線的修士,興許都是擋不住,這般強橫的衝撞的。
當然,縱使是走純體修路線的,只看這巨型蠱雕的先天優勢……
抵擋一次兩次,三次四次,或許都還能勉強承受。
但若是七次八次,甚至是更多次。
就算是走純體修路線的修士,身體所能承受的衝撞程度,也是有極限的。
而這些,於這蠱雕而言,不過是它展開雙翼,掠空時的一次次俯衝。
便如同餓了捕食,渴了飲泉一般,是這般簡單純粹,又合乎本能之事。
會爲此而感到難辦,甚至驚惶畏懼的,只有被它盯上的修士。
也許拼盡其一生修爲,都抵擋不住這蠱雕,羽翼的輕輕一扇。
這大抵就是兩者間,先天力量上的不對等之處。
也是對於正渡此劫的修士,最殘酷之處。
這世上,總有一些,你拼盡全力,也無法逾越的高山。
而這,也並非是你修行不夠刻苦,歷練不夠拼命。
也並非是你實力不濟。
而只是……對方太強了而已。
超乎常人所想的極致,完全不講分毫道理的強。
所以,從那十數只蠱雕,合衆爲一。
化作此刻,伸展雙翼,遮蔽天空的巨大蠱雕後。
沈逐凰也並非是,第一次被這蠱雕,以這樣的方式,掀飛出去。
對方好像並不想,這麼快便奪去她的性命。
每次只單純以身體力量衝撞,而並沒有動用劫雷之力。
更沒有用那頭頂的猩紅巨角,去捅穿她的身體。
甚至,在沈逐凰被掀飛出去,重重撞砸在巖壁上。
對方還停在空中,好整以暇地,等她修整過後,再度出現在它眼前。
它便好像貓戲耗子般,手握美味的食物,惡趣味十足的……
等着被引誘的獵物,一次又一次的撲上來。
又一次又一次地,悽慘狼狽的無功而返。
且它,還要在這可憐的小獵物身上,留下幾道,它爲她新添的血腥爪痕。
沈逐凰又一次,狠狠撞擊在雪淵上。
身後觸及到的霜雪,並沒有給她帶來多少緩衝。
因爲,霜雪之後,是經年不化的堅冰,是冷硬的雪巖。
但她對此,早有預料。
當然,就算是毫無預料。
先前被蠱雕掀飛的那幾回,也足夠讓沈逐凰,對眼下這種情況,被迫熟手起來。
引動着其中的風屬性靈息,在她的背部,即將狠狠撞碰到巖壁前——
鋪展開一方,輕緩流轉的風壁,托住了自己的身體。
當然,在被風接住的同時,沈逐凰也不忘,手指勾動,捲動霜雪,炸開巖壁。
營造出一種,她被蠱雕掀飛,又重重砸撞在巖壁上的悽慘效果。
巖壁炸開,白雪撲簌簌的,落了沈逐凰兜頭滿身。
她攤平身體,任由自己陷入,被炸開後,還顯得綿軟了些的雪堆中。
此刻,若從旁人的視角看,沈逐凰其實是被嵌砸進了,陡直的巖壁中。
且遠遠瞧着,這人被厚雪落了滿身,都一動不動。
呼吸也在朔風中,顯得微弱不可聞。
便真如同受了重創,叫人懷疑,對方是不是,連掙動一下的氣力,都沒有了。
長空之上,蠱雕尖嘯一聲。
冷銳狹長的眼眸,極漫不經心的,掃了嵌在巖壁中的沈逐凰一眼。
見對方依舊一動不動,蠱雕的獸瞳中,有一瞬的暴虐之意。
它像是,想要採取一種粗暴血腥的方式。
來喚醒這個,大概率已經昏死過去的獵物。
但它爪子繃緊,又微微鬆開。
終究沒有,就這樣掠空,向着沈逐凰的所在,俯衝而下。
而藏身於厚雪之下的沈逐凰,此刻,她也能清楚的感知到——
蠱雕的視線,暫時移開了。
雖然暫且無法確定,對方到目前爲至,仍然不對她下死手的,真正緣由是什麼。
但有一件事,沈逐凰還是可以確定的。
那便是,這隻蠱雕,已經越來越焦躁了。
就算它先前,不對她下死手,是另有緣由。
但現在,對方也快要憋不住了。
想到蠱雕,一次又一次,不厭其煩將她狠狠掀飛的舉動。
以絕對的力量,無情壓制碾壓她。
沈逐凰很難不往,對方是不僅想要摧毀她身體,還要摧滅她信念這個方向想。
但就算她渡的是九霄神雷劫,有問心劫這一流程。
可這問心一劫,難道不該是九重雷劫後,需要另渡的特殊一劫嗎?
怎會在她渡第七重劫雷時,便有這樣的苗頭?
可隨即,沈逐凰就立馬想到——
眼前這第七重劫雷,出現的東西,就已經是化神三境,興許都敵不過的存在了。
卻讓她這個元嬰巔峯,還沒入化神門檻的,來迎戰。
這樣都行,那現在有點問心的苗頭,又能算什麼?
反正,無論有沒有那個暗中人的出手……
就算是按修士渡化神劫,正常的流程走。
出現她眼前的,如果還是這種程度的劫雷。
那可以直白點說,她就是被天道給針對了。
世間化神境修士,可以很多。
但天道沒打算添她一個。
沈逐凰閉了閉眼睛,感受着自己肺腑處,被蠱雕掀飛時,受到的重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