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逐凰低笑一聲。
雪亮劍鋒,映出她一雙,漠然無情到極致的眼睛。
“你真的是,太高高在上了。”
這猶如自語的話音,纔剛落下。
於沈逐凰周身,便猛地迸發出一股,凜冽到極致的寒意。
這寒意化作,肉眼可見的冷凝霜雪。
順沿棲鳳劍身,一路攀附而上。
霜雪凝凍的速度,是沈逐凰這個,將其召出之人,都難以捕捉到的快。
而握在她手中的棲鳳,從纖薄如蟬翼的雪亮劍鋒。
再到滿覆一層,晶瑩剔透,隱泛藍光的冰霜。
這期間,也許連一息都不至。
就像,是棲鳳劍的劍體本身,自然而然地,便產生了新變化一般。
而這變化,甚至都沒有影響到——
沈逐凰繼續將手中棲鳳,揮斬抵擋,快若殘影。
銀白劍光,更是與赤金槍輝,交擊碰撞。
不曾有分毫遲滯。
若是叫旁人,於戰局外旁觀。
或許從頭至尾,只能看見金與銀的時匯時分。
根本便不會察覺到,這長劍之上,雖不算細微,卻足夠無聲的變化。
但這悄然而至的變化,卻在下一瞬,陡然掀起駭浪!
只見沈逐凰,忽而向後折腰,身形極爲柔軟的,避開遊蛇一般,咬襲向她肩頭的長槍。
但她腳下卻是不停,步法變換,向前逼近數步。
只在槍尖探出,刺空,尚未收回的這個短暫間隙。
沈逐凰便已經將她自身,與槍桿盡頭處的距離,無限度地拉近,縮短。
近到她的棲鳳,隨她一路向前——
纖長劍身同劫雷凝實而出的長槍,擦磨出一連串,藍紫色的電火花。
那火花恣意迸濺出來,幾乎是緊擦着沈逐凰的面頰,落下來的。
距離近到,沈逐凰甚至都能感受到,這火花經過劇烈擦磨後的熾燙灼意。
但她的眼神,自始至終,卻沒有任何變化。
連眨動眼睫,或者向後稍仰腦袋,避開些許的輕微動作。
都不曾有過。
於沈逐凰的眼中,彷彿只剩下了,槍桿盡頭——
那抹由劫雷幻化而成,正和風揚動的紅纓。
近了!
沈逐凰的眸底,清楚地倒映出,這簇紅纓的豔色。
她足下輕旋,腰身不再下弓,而是柔若無物般,轉瞬迴轉。
與此同時,棲鳳劍隨她動作,劍尖同樣如遊蛇般,繞挑赤金槍身一週。
將似是意識到,形勢反轉,抖震厲害,欲行回馬式的長槍。
以自身劍術,硬生生地定困在原地。
而方纔,沈逐凰氣勢迸發,覆籠於棲鳳劍身的淺藍色冰霜。
也於此刻,發揮了它真正的作用。
沈逐凰的手腕,每抖動一次,長劍便隨她動作,與長槍交擊一次。
而每一聲,清晰且浩重的交擊。
所換來的,便是攀附上槍身的,一層薄而剔透的冰霜。
如果說,光只是這一層。
那就像是,陽光下的一層碎冰,很快便會融化。
但並不是。
長槍與長劍,兩者交擊之音,沒有一息停止。
也正因此,凝凍在長槍之上的薄冰,便也越來越多。
一層復又一層,很快便不復先前,蒙覆槍體之上,也晶瑩剔透的模樣。
反而厚重到,入眼只能看到,冰霜的白。
而看不見,半點金芒了。
且有這厚厚的冰層,將長槍一寸不露地,緊緊包裹在其中。
長槍的活動性,也不可避免的,受到了這冰層的阻滯。
雖然說,這點阻滯,依舊無法,讓這由劫雷凝實而成的長槍,徹底僵停下來。
甚至,它同沈逐凰過招時的速度。
也只是比之,其自身先前,稍慢了一分。
可以說,沈逐凰製造出的冰層,對這長槍所產生的影響,其實是很有限的。
但這點,沈逐凰在做之前,便已經有所預料。
且她要的,原本便不是,以靈能凝冰,將對方徹底阻滯下來。
沈逐凰也很清楚,以自己如今的實力,想做到那種程度,可以說是,想都不必想。
所以,她要的,原本便是——這長槍的稍慢一分。
長槍慢一分,那原本與長槍,至多也只能做到,速度不相上下的她。
此刻,便是快了一分。
而這一分,給予沈逐凰的,便是形勢調轉。
換她來掌控,這第九重天劫,戰局主動權的開端。
爲了走至這一步,沈逐凰已經沉默隱忍至現在。
連她自己都不知曉,從第九重天劫,化作長槍降下。
到現在,她與那長槍,對了多少劍。
只知道,很多很多。
多到她練劍三天三夜,都不會覺得疲累的手腕。
此刻,筋脈暴起,內裏生痛。
但現在,一切都快結束了。
前路都已經鋪好。
沈逐凰不可能,在最後,也最重一步上,讓自己懈怠下來。
她比誰都渴望這個時機的到來。
畢竟,有一個並不歡迎她的存在,還在之後等着她。
對方或許,不想見到她。
但她很想,非常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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裹滿冰霜的長槍,隨着沈逐凰對槍柄的逼近,震顫得越發劇烈。
隱約間,甚至能聽見,槍身劇烈震顫時,引發起內裏冰層的崩碎之音。
沈逐凰對這。極爲清晰的碎裂聲音,無動於衷。
手中長劍繞擊槍身,動作不停。
它內裏冰碎一層,她便爲它,再補上一層。
但即便這樣,波折還是橫生。
就在沈逐凰,幾乎探手便可觸碰到,槍柄緊繫着的那簇紅纓時。
身後,驟然傳來破空之音。
同最先前,長槍襲至她背後的無聲無息,有所不同。
這次襲來的,像是生怕她不知道,對方的存在一般。
其所裹挾着的,屬於天地法則的毀滅氣息。
濃烈厚重到,只憑感知,便足以讓人生出一種,被震懾威嚇到的駭然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