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處僻靜的小院內。
“咳咳…”
萬妖老人躺在牀榻上，身上那涅槃境巔峯強者的氣息，竟是在短短几天內出現了衰敗，那原本老當益壯的身體，竟是出現了萎縮之狀。
看來…
無論是多強大的存在，都抵擋不住那神祕的死亡。
“萬妖爺爺…”
牀榻旁。
黑月和白月有些手足無措的看着萬妖老人，眼眶有些溼潤，“萬妖爺爺，這是千年妖參，您再喫一口吧，或許，還能爲您補充一些生命之力。”
“黑月，白月丫頭，不吃了。”
萬妖老人搖了搖頭，臉色有些蒼白。
“爺爺吃了浪費，這好東西，你們留着吧…咳咳。”
只有他明白。
自己流逝的生命精元無論是用什麼都無法彌補回來的。
這是最純粹的死亡。
壽終正寢。
“爺爺快死了，爺爺不求你們將來能有多強，爺爺只希望，你們能平安就好。”萬妖老人嘆了口氣，緊緊的握住兩人的手。
人之將死，也就沒有那麼多抱負與需求了。
萬妖老人此刻所想的，也只是想讓黑月白月平安，總不能在自己快死了的時候，還給他們壓力，說什麼讓他們一定要成爲絕世強者的這種話。
只有體驗過死亡將至，他才明白。
若能平安渡過一生，似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萬妖爺爺…”
“好了，該交代你們的也都交代了，爺爺就照顧你們兩個小傢伙到這了，叫先生過來吧。”萬妖老人摸了摸兩人的腦袋，衝着輕聲說了一聲。
“是…“
“萬妖爺爺。”
黑月和白月擦乾眼淚，點了點頭。
縱有萬般不捨，兩人也明白，現在便已是分離的時候了。
“白月，你去叫先生，我留在這照顧萬妖爺爺。”黑月看了一旁的銀髮少女一眼，衝其說了一聲，可就在白月準備動身時。
小院外。
伴隨一陣悲涼的嗩吶之音，一道鐵鏈拖動棺材的聲音同時響起。
“不用。”
“我來了。”
隨着嘎吱一聲，房門被推開，萬妖老人和黑月白月眼中出現了一個一襲黑衣，肩扛洛陽鏟，腰間別着一支嗩吶，身後還拖着一尊沉重的古銅棺。
當他出現在房間內的那一剎。
那悲涼的嗩吶之音，也落下帷幕。
那場景宛若是，我拖棺而來，請諸位赴葬。
一時間。
房間內的幾人，都是愣住了。
“怎麼了？”
看到呆滯的幾人，葉天微微一笑。
然而。
在黑月和白月眼中，這一幕簡直就是，死神在微笑！
“先生真的很像是一個送葬人，不管是從內，還是從外。”萬妖老人看着葉天那一雙淡漠的死魚眼，忍不住苦笑說道。
滿臉淡漠，但嘴角卻掀起一抹輕笑。
“是麼？”
“準備好了嗎？你該上路了。”
葉天看向萬妖老人，宛若宣判他的死期。
萬妖老人嘆了口氣便點了點頭。
就算不用先生講，他也清楚自身的情況，留給他的時間已經所剩無幾了。
“…是，先生。”
黑月和白月兩人猶豫了一下，最後再用力不捨的看了萬妖老人一眼後，終是轉身離去。
房間內。
當黑月和白月兩人走後，便是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靜。
“先生，咳…咳…現在需要老夫做什麼嗎？比如，送葬之前的儀式？”萬妖老人躺在牀榻之上，乾咳着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葉天。
“不用。”
“你什麼也不用做。”
葉天搖了搖頭。
“你只需要等待死亡，而我，會陪在最後這一刻陪着你。”
“哈哈。”
“在壽終正寢之時，有先生見證老夫的死亡，那麼老夫也算沒什麼遺憾了。”萬妖老人灑脫一笑，接着目光落在葉天身上。
“先生…”
“老夫還有一個疑惑。”
“說。”
“萬妖祕境中機緣的消失，和先生你有關係嗎？”
“或許吧，我只是送葬了他們一下而已。”葉天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果然…”
萬妖老人眼中閃過一抹精光，自打他看到葉天第一眼起，他便覺得葉天不簡單，當葉天說出自己的身份時，他更是驚愕與鎮魔仙山的恐怖。
可現在看來…
鎮魔仙山與先生相比，卻是不值一提。
“先生，你究竟…是什麼人？”
“我？”
“我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送葬人罷了。”
葉天語氣平淡的說道。
“……”萬妖老人一愣，卻是沒有再多說什麼，他眼中的那一抹光也在這時逐漸消散，散去的不僅是這一抹光芒，而是他的生機。
在彌留之際。
萬妖老人灰暗的眼中似是再度充滿了光芒，彷彿看到了那個再度爲了北州弱小妖族而奮鬥的少年。
他仰起頭。
一絲清淚留下。
“或許…”
“若沒有老夫年少的逞能，老夫這一生，應該能活的輕鬆一些吧。”萬妖老人長嘆了一口氣，眼中那抹光芒消散，語氣中似是有些疲憊。
“但正因爲有你年少的逞能，你纔看到了，你想看到的那個世界。”
與此同時。
葉天的聲音，在一旁平靜響起。
“……”
萬妖老人一愣。
腦海中，浮現出了那般畫面。
萬妖谷內萬家燈火，其樂融融，那些他年少所曾渴望過的，一一出現。
萬妖谷…
這是他年少的逞能所創造的世界。
也是，他所想看到的世界。
“先生…”
“謝謝你。”
萬妖老人聲音越來越小，最終微笑着閉上了雙眼，陷入了久久的沉睡。
“這是鎖渴望的世界，那我所渴望的世界，又是怎樣的呢…？”看着牀榻上已無生息的萬妖老頭，葉天沉默了一會兒，接着拍了拍一旁的古銅棺材。
“神樂，幹活了。”
【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