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顫慄着指尖,打開微信,將傅司淵的賬號拉出黑名單。
他的頭像,是一張牽手照。
修長有力的指節,同纖細白皙的手指,十指交扣,相握。
那是他們的牽手照,他隨意照的,就坐在車後座,他握着她的手放在他的大腿上,照完後,手機一扔,也不管不顧前座司機是否偷瞄,將她按進懷裏,密密濃吻。
這照片,變得刺眼錐心。
指尖越發抖動,她閉眼,深吸氣,再睜眼,眸底氤氳濃稠恨意,點開頭像,撥打。
視頻通話即刻接通。
對面光線昏暗,只開着一盞昏黃小燈。
片片煙霧繚繞,遮擋住男人深邃雕刻的面孔。
他坐在書房,一手拿着手機,一手夾着香菸,透過煙霧依稀看到眉宇緊擰,眼白絲絲縷縷紅,薄脣抿成冷峻凌厲的弧度。
視頻接通,誰都沒有說話。
當看清楚姜柔的容顏,男人漆墨的瞳仁刺痛浮現,轉瞬消失不見,只餘陰翳森寒:“幾日不見,寶貝你又瘦了,姓孟的不給你喫飯嗎?”
姜柔渾身發抖,牙齒簌簌打顫:“傅司淵,你到底想怎樣?”
“想怎樣?”
男人狠狠吸一口煙,煙霧噴出,薰疼他的眼。
他雙眼微微眯起,隱藏痛楚,隱藏溼意:“帶着我的孩子,滾回來。”
姜柔笑出聲。
開始是輕笑,繼而大笑。
笑聲嘲諷,譏誚,癲狂,最後歇斯底里:“傅先生不是不願意和我生孩子嗎?好歹相愛一場,我最後總得爲你做點什麼,孩子我打掉了,不用謝。”
如果不是煙霧繚繞變幻,她甚至以爲信號中斷,畫面出現故障,陷入靜止。
煙霧越來越稀薄,直到消散乾淨。
男人終於動了。
菸頭燒到手指,他直接用手將菸蒂捻滅,又拿起煙盒,彈出一支菸。
香菸叼到脣角,他卻怎麼都打不着火,如此反覆幾次,只聽“砰”一聲駭響,是手機撞擊桌面的聲音。
畫面隨即定格,是書房吊頂。
緊接着又是“哐當”巨響,視頻畫面再次變幻,這一次,黑漆漆一片。
雖然看不到畫面,但是姜柔大概可以聽出來,書桌被掀翻,擺件落地,滿室凌亂。
這一刻,姜柔心尖閃過一絲快慰。
不是口口聲聲厭惡她肚中的孩子嗎?
原來得知孩子被打掉,他也會怒,他也會怨。
她耐心等待着。
終於,那邊男人收拾好情緒,拾起手機。
他黑眸暈着薄怒,當再次看到她的臉,那絲薄怒漸漸消失殆盡。
傅司淵笑了,笑容殘忍:“柔柔,你不是喜歡生孩子嗎,那就乖乖回來,咱們生一窩。”
姜柔清麗的眉目,緊緊擰起,恨意滔天:“傅司淵你少做夢,我姜柔就是死,都不會再給你生孩子!”
男人脣角的笑意隱去,刀鋒般的脣線抿成一條直線,淬着冰:“行,你不願意給我生孩子,隨你開心。不過,你人,必須得回來。”
姜柔一字一頓:“如果我不回去呢?”
“你會回來的,不然主動打這通電話做什麼?”
男人輕笑,長眉高高挑起,邪氣凜凜:“最多三天,你不乖乖回來,我把你父親的骨灰——喂狗。”
“你不主動回來,我不介意當一回畜生。”
他頓住,再開口,低沉嗓音將空氣都凍結成冰:“現在我好聲好氣和你商量,再不乖,我親自去接你。接到你,我親自在你面前廢了姓孟的,你說好不好?”
畫面中斷,通話結束。
手機從掌心滑落,掉到牀上。
……
傅司淵結束通話,便離開別墅,登上飛往M國的私人飛機。
飛機在埃克斯島降落。
埃克斯島,是傅司淵坐落在M國沿海的私家島嶼。
同樣也是全M價格最昂貴的私島。
海島別墅林立,高爾夫球場,私家醫院,遊樂場,酒店,各項設施,應有盡有。
這座島嶼原本買來是打算開發旅遊項目的,如今已經全面竣工,但是傅司淵忽然就不想再對外開放。
這裏成爲他和姜柔的新家,挺好。
等她登島,他便將常易派回A國主持工作,他親自負責M國總部。
島嶼離城市很近,每日上班,無論是乘坐遊艇還是直升機是直升機,都很方便。
傅司淵選了海景視野最開闊的別墅當新家,等他走進別墅的時候,顧景天早已等候在一樓大廳。
顧景天是喬宗昊的養子,也是發誓效忠傅司淵的心腹。
顧景天身後規規矩矩站着一排傭人,有男有女:“傅先生,傭人都挑選好了,這些夠嗎?如果不夠,我再挑一批機靈的。”
傅司淵走向沙發,高大挺拔的身軀疲憊陷進真皮沙發,一一在傭人臉上掃過。
他氣場太強大,傭人都低着頭,不敢看他。
“先這些吧。”
話音方落,立即有伶俐的傭人奉上熱茶。
傅司淵什麼心情都沒有,自然也沒心情喝茶。
他從褲袋摸出一盒煙,點燃一根,長吸一口,撣了下菸灰:“醫院佈置得怎麼樣?”
顧景天回答:“醫療設備已經配齊,醫生是剛從康健醫院退休的埃爾伯特博士。”
埃爾伯特博士是心外科專家,進修過全科醫生,醫術精湛。
傅司淵眯眼吸了一口煙:“行。”
他一副懶得說話的模樣。
顧景天也不好過多打擾,吩咐傭人繼續上樓打掃衛生。
傅司淵斜躺在沙發上,倦意襲來,不小心睡着了。
傅司淵暫停工作,決定給自己短暫放個假。
一連三日,他就留在島嶼。
數着時間過日子。
前兩日,傅司淵表現如常。
該喫飯喫飯,該休息休息。
雖然他從未在別墅笑過哪怕一次,但是傭人最多也就覺得他性格冷漠。
第三日清晨,自從傅司淵坐到餐廳,忙碌的傭人便察覺到壓迫低沉的氣壓瀰漫。
男主人雖然依然面無表情,但是骨子裏滲出的寒意,讓人不寒而慄。
傭人們做事越發小心翼翼,生怕不小心招惹彌天大禍。
豐盛早餐擺到面前,傅司淵絲毫胃口沒有。
他端起黑咖啡,一口一口啜着。
就在這時,島嶼安全警報聲響起。
他將咖啡杯重重放到桌面上。
雷力大步衝進來:“傅先生,姜小姐乘坐的私人飛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