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瀾江邊,萬家燈火連綿一片,模樣清秀的船孃,畫舫上身披輕紗的名伶,帶着斗笠的老翁,以及那上下來往不曾斷過的儒衫書生。
有失意者,亦有傷心人,但更多的卻是笑容滿面,醉態可掬的浪蕩客。
衆生百態,一起譜寫了這幅壯麗的畫卷。
“老秦,萬里飄香閣那邊人太多了,要不咱們還是換個地方喫吧。”
原本興致勃勃的周老頭看着那艘巨大奢華的畫舫下,一條長長的隊列,頓覺無比掃興。
這真要去排,恐怕明早都不一定能上船。
“嘿嘿,你放心跟着便是,咱們哪用得着跟他們一樣。”
老秦卻不以爲意,徑直走了過去。
周老頭無奈,只得示意王浩跟上,同時嘴裏還數落道:“小老弟,咱們這一趟是出來玩樂的,你怎麼還帶着頭豬啊。”
原本興致勃勃的豬三玖一聽這話,頓時不樂意了,要不是跟王浩有約定,估計這會都得破口大罵。
“周老莫怪,這小豬對我有恩。”
王浩輕聲解釋,臉上帶着微笑,同時用手輕輕安撫了一下豬三玖,“它喜歡喫美食,難得出來見世面,你叫我怎麼忍心獨自偷喫?”
“唉,你這傢伙還真古怪。”
周老頭搖頭吐槽,但也沒繼續多說,他聽出來,因爲王浩話裏的潛臺詞。
穿過擁擠的人羣,等好不容易到了萬里飄香樓附近,老秦頓腳步,四下觀望起來。
“你在找誰?”
周老頭等了一會兒,見他遲遲不行動,便開口催促道:“不是說有辦法上去嗎?”
“別急嘛!”
老秦不以爲意,繼續四處尋找。
周老頭無奈,只得繼續等候。
王浩倒沒這方面的壓力,對他來說,這一趟出來很大程度上是陪豬三玖的,不然這會兒應該在書院裏修煉。
“好可愛的小豬!”
忽然,一道清脆的聲音在他後方響起。
王浩轉頭一看,就兩位儒衫“公子”正眼睛發亮的盯着豬三玖。
女人嘛,總是對小小隻的東西沒啥抵抗力。
要說可愛,此刻王浩身上的豬三玖的確能配得上這兩個字。
只見它用小豬蹄抱着袖珍小葫蘆,一身紅皮,下面穿着一條灰色短褲,眼睛又圓又大,加上牙籤似的兩根獠牙。
處處透着靈氣。
王浩打量了兩女一眼,點頭微微一笑,卻沒有搭話的意思。
書院裏的女學子在唐國做女官的都有,逛逛畫舫也並不意外。
倒是前面的老秦聽到聲音後,忽然扭頭看了過來,接着滿臉笑容道:“哎喲,季公子,花公子,你們二位也要去萬里飄香閣?”
“是秦老伯啊!”
依舊是那位開口誇豬三玖的女學子說話,“今日殿下宴請書院學子,不論是何身份,都可以上船吟詩暢飲,如此盛事,我們自然不能錯過。”
“嘿嘿,那是那是,不如咱們一起?”
老秦屁顛顛走了過來,“老周不用我介紹,至於這位小哥,則是書樓新來的管事,代替三海的位置。對了,他叫王浩。”
“見過王兄。”
女學子拱手抱拳。
王浩自然回禮,在老秦的左右串聯下,他也得知了兩女的名字。
前者還好,誇了豬三玖一句後,便沒在多看,因爲她察覺出王浩若有若無的疏離,因此都是在跟老秦說話。
而那位花咲月就有點癡癡的感覺。
盯着豬三玖的小身板眼睛都不眨一下。
“這小娘們是不是有毛病啊!老盯着我幹嘛?”
或許是實在有些受不了,豬三玖湊到王浩耳邊低聲道。
“忍忍吧,等下一起喫好喫的。”
王浩只能這樣安慰。
接下來又是一陣艱難的前行,幾人好不容易擠到了畫舫的正下方。
一直充當開路先鋒的老秦訕笑着退到了季清旁邊,後者立刻會意,拿出一枚玉佩來到維持秩序的漢子旁邊。
“排隊排隊!”
漢子先沒注意,還以爲她是過來給好處,想走後門,等瞥見玉佩,立刻改變了態度,“喲,原來是秀才公當年,您請走這邊。”
“我還有幾個同伴。”
季清指了指後面的王浩等人。
“無妨,一起上去便是。”
漢子帶着一絲討好,書院裏的秀才,指的是才之秀者,領悟浩然之氣後,通過考覈才能擁有的稱謂。
只要等肄業出來,地位立刻翻上幾番。
“多謝。”
季清衝漢子溫和一笑,接着向老秦招了招手。
幾人立刻上前,跟着一起踏上木梯,來到甲板上。
剛在下面只覺得這船夠大,而真正到了這裏,纔會真正體驗到,什麼叫奢華。
且不提最中央高達五層的船樓,光是這甲板上,就被佈置的無比氣派。
此刻詩會已經開始,季清領着花咲月跟老秦幾人告別,她們自然不可能跟倆老頭坐一起,去找同窗纔是正理。
“今天多虧了季公子了。”
周老頭找了個最偏僻的地方坐下,周圍也都是如他一般,年紀比較大的老學究。
“這是咱人脈寬廣,你換個人試試,看看季公子願不願意帶。”
老秦擦着鼻子,一屁股坐在他對面。
兩人之間的桌上擺放着早就已經準備好的喫食,滿滿一大桌,喫完了立刻就有人添上。
那位殿下說了,只要上船便能放開喫喝,這點自然安排的十分到位。
豬三玖早已經人耐不住,從王浩肩上一躍而下,抱着一隻燒雞就啃了起來。
這讓老個老傢伙看樂了,他們都上了年紀,吃不了多少,因此也就不在意這些。
但有的人卻不這麼想。
“誰這麼不知禮數,居然讓畜生上桌!”
王浩扭頭看去,就見一個胖胖的中年人正滿臉厭惡的看着這邊。
不等他有所動作,周老頭便不樂意了,拍着桌子道:“老子就願意讓畜生上桌,你想怎的?”
“你!!你簡直豈有此理!”
中年人有些目瞪口呆,今天來這的不說有頭有臉,但也絕對不是什麼平頭百姓。
像周老頭這樣的老無賴,他還真是沒遇到,因此被懟的滿臉通紅,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說什麼。
“豈有此理?我說有理便有理。”
周老頭衝王浩點了點頭,示意他坐下,接着故意輕哼道:“狗拿耗子多管閒事,有的喫還堵不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