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蹙眉擡頭朝他看過去，發現他也在凝視着自己。
兩人的距離很近，稍微側身就能碰到，周身都是熟悉的氣息，似有若無的沉香混在一起，隨着氣溫升高，味道也愈發濃烈，一時也分不清究竟是從誰手腕上散發出來的。
林曦睨了他一眼，當作警告。
這一眼在秦嶼看來，根本不構成威脅，更像是貓兒撒嬌。自以爲兇狠，可在旁人看來，沒什麼殺傷力，反倒嬌俏。
彼此各懷心事，林曦歪頭面向窗外裝睡，後半程路上沒再和他有過交流。
半小時後，高鐵站。
秦嶼先她一步下車，繞到她這邊，朝她伸出手。
這種情況下，林曦也沒辦法矯情，伸手撐住他的手腕，借力往下踩。
傷了右腳處處都不方便，等她堪堪站穩，男人的手就收了回去。
留她一人站在原地進退兩難。
林曦根本沒料到他這個抽手的動作，不可思議的仰頭看着他。
“你……”
“怎麼？”秦嶼手插在口袋裏，聞聲垂下眼，面上瞧不出一絲故意的成分。林曦想找他的助理，發現對方已經在排隊安檢進站了。
周圍只剩下秦嶼。
原本她還指望着他的助理不在，她也能扶着自己的行李箱勉強進去。可助理早有防備，像是怕她會臨時跑路似的，早就把她的行李箱拿走了。
這機靈勁兒，不愧是秦嶼的特助啊。
現在，兩條路全被堵死。林曦苦澀的扯了扯嘴角，“三哥身邊的人個個都是人精啊，拿着百萬年薪留在您身邊可太虧了。”
“回頭三哥要是不想用他了，就推薦他來我這兒吧。”
“他確實比你現在的助理聰明，要是喜歡，我明天就可以把他調到飛雲。”
他的特助畢業就進了LX資本，這麼多年一直跟在他身邊，被他一路提拔。對方是個聰明人，工作一絲不苟，私下也進退有度。這麼多年，他身邊大大小小的助理祕書換過不少，但這個一直在。
用着順手的人，沒有換的必要。先前程斯也和他要過人，他沒同意。
林曦：“……”
說實話，她很欣賞這樣的人，也很喜歡和這樣的人共事，確實想把人挖過來。但畢竟是秦嶼的人，就算秦嶼和對方都同意，她也不能答應。
對方能同意肯定是因爲秦嶼，但對方本意肯定是不願意跳槽的。
飛雲研發部助理和LX資本總裁特助，中間隔着的可不只是一個級別啊。就算她薪資給到位，除非對方瘋了，纔會發自內心的想來飛雲。
要是真靠秦嶼把人弄過來，對方肯定恨死她了。
“不了不了，我就隨口一說。都不是一個專業的，來我這兒也派不上什麼用場。”
話落，林曦把心思放在正事上，眼下最重要的是她要怎麼走。
她試着邁出兩步。一瘸一拐的走得緩慢，還不如旁邊趕車的大爺大媽。
能走也是能走的，可要做到不把重心放在右腳上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起初不動的時候，這隻腳好像也沒什麼感覺，看着根本沒事。
自始至終，某人都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站在一旁看戲。
林曦深吸了一口氣，無奈向他屈服：“三哥就是這樣負責的嗎？”
秦嶼似乎就在等這一刻，在她瞪過來的時候，他眼底劃過一抹淡笑。她剛剛往前走了走，和他拉開了一絲距離。可這點兒距離他只是一小步就追了上來，看的林曦更是惱火。
“不是一大早還想自己回去嗎？我以爲你昨天才敷了藥，今天就好了。”
“……”
明明知道她是怎麼回事，還要揶揄她。
林曦氣呼呼地別過頭，她腦子有病纔會寄希望於他。
拿幾百塊出來當作酬勞，多的是人能把她扶進去。她求他做什麼！
知道她生氣了，秦嶼收斂了些，趕在她開口叫人前一把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突然的失重，惹得林曦短促的尖叫了一聲，手下意識地勾住他的脖子，把他抱得緊緊的。
反應過來後，男人已經抱着她大步流星地朝安檢處走去。她氣惱地在他肩上拍了一下。
一下又不解氣，她攢了力氣又想去打，這次手往下落的時候，男時候，男人正好偏過頭，她的手指狠狠擦過他的臉……
猛地，林曦心跳驟停，像是被人按下了暫停鍵，手也僵在半空。
自打有記憶以來，林曦知道除了秦家老爺子外，秦嶼父母從未和秦嶼動過手。讀書那會兒，程斯和阮東都不是什麼安分的人，平時打架曠課也是常有的事。他們三個當時在一個班，但秦嶼和他們兩個不一樣，他很少打架，也沒有人敢招惹他，更像是個幕後boss。
她大哥作爲院裏的老大哥，也沒少教育程斯他們幾個，動手也是常有的事。她哥都沒有打過秦嶼，更別提打臉了。
可她……
自從她回國，周圍誰都沒提過當年那一巴掌的事情，作爲捱打的那一方，秦嶼也沒有記仇的意思。
她還以爲這事兒翻篇了，大家都保持默契，忘了這事兒。
本以爲秦嶼會生氣，誰知道他步伐都沒一絲停頓的痕跡，低頭和她對視了一眼。
他學着她之前興師問罪的口吻，“林曦，第二次了。”
“……”
幾個字，頓時讓林曦無地自容，躲不過去了。
她就知道秦嶼不可能忘了那一巴掌的。
做人嘛，該慫還是要慫的。這事兒本來也是她不應該。
道歉的話已經到了嘴邊，可性子使然，林曦就是說不出口。
“這一巴掌我先記着。”
“我也沒想打你，是不小心碰到的。”林曦哽住。
“而且我指甲都剪掉了，也沒有留下什麼痕跡。”
“三哥不會真的記仇吧？”
聽他的意思，要等有時間的時候把這一巴掌還回來似的。
秦嶼這人向來瑕疵必報，她是知道的。可是，不至於真的和她動手吧？
“我和你道歉行不行？”
“你說呢？”
“……”
“行吧，三哥打回來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