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說話，向後靠了靠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同時，和他拉開距離。
來的路上，秦嶼其實也沒有想好要怎麼開口，和她說起當年的事。
那段時間他們都被林辰的事情擾亂了情緒，當下發生的其他事情自然而然的被忽略,導致問題堆積，矛盾不斷升級，一直到如今，都沒能好好說開。
這些說來話長，要從頭開始認真地一件事一件事的去解釋。
以往遇到類似的事件，他一定會在梳理清楚後,再和對方去進行一場有效地溝通。可今天,在他沒有任何準備的情況下,他趕了過來。
記憶中，他這樣衝動的次數不多。細數起來，卻件件都與林曦有關。
“當年公司資金鍊出了問題，所以那段時間都在解決這件事。關於在那段時間裏和宋寧相親，確有此事。”
“……”聽到他後面這句話，林曦心跳還是空了一拍。
這一刻，她好像回到了十七歲。
和第一次聽到這件事時的反應如出一轍。
哪怕她僞裝的再淡定，那一瞬的精神恍惚和心臟的顫抖，騙不了自己。
她望着秦嶼，眼神混雜着淡淡哀傷和憎恨，是她自己都未發覺的情緒。
“事出有因，那天的相親宴我事先並不知情，只當是普通家宴，到場後才知道有外人在場。嚴格來講，從我進去到離開之間不到五分鐘，我和宋寧當時只是見了一面,僅此而已。”
是相親宴沒錯,但他沒有留下。
知道是什麼性質後，第一時間離開了。
“……”
林曦抿了下脣。
這件事,她確實不知道。她聽說到的版本就是秦嶼去赴宴，當時他父母和宋寧父母都在場。
至於他什麼時候去的，又什麼時候離開的。她就不得而知了。
本來那個時候，她是想問的，可那段時間他真的很忙，每次隔着電話都能聽出他的疲憊感。
起初她不懂爲什麼。
後來才知道，那會兒他一邊忙工作一邊照看着林辰。
那段時間，所有的事情好像都一股腦的砸向了他一人。
不看之後發生的那些事，起碼到這裏，她的確該好好感謝一下秦嶼。
脣蠕動了一下，林曦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到秦嶼提到了林辰……
“我一開始並不知道這件事傳到了你耳朵裏，也沒有和你解釋。公司的事剛有個結果，大哥就出了事。我是除了大哥工作單位和大伯之外，第一個知情人。”
“不管你信不信，在那個時候，我有想過要聯繫你……”頓了頓,他道：“最後的最後，我也確實隱瞞了這一切。是我的主意。”
“所以那幾天,我一直在醫院,也沒到臨市見你，沒能知曉和阻止我母親在這期間找到你。”
“對不起。”
又是這三個字。
秦嶼眼底根本看不出什麼情緒。凝望她時，他深邃的眼眸像是萬丈深淵，明知裏面是萬丈深淵，還是能夠讓人淪陷。
清醒着淪陷。
林曦摩挲着手串的動作停了下來，兩秒後又恢復正常。
“非要說起這些往事，也是我該和三哥說聲抱歉纔對。”
“當年我年紀小不懂事，確實聽了一些不該聽的，無論真假，我都不該意氣用事。那一巴掌……是我不對。”
“當年的確衝動，說了也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三哥無論在不在意，過去我對不起三哥也是事實。”
餘光瞥見他薄脣輕啓，林曦忙道：“我沒有說反話，是發自內心想和三哥說這些。”
“這麼多年，從最開始到現在，我都沒有來得及和三哥說聲感謝。”
“三哥當年對我的好，我一直記得。也很謝謝三哥在我哥哥生命的最後一段時間陪在他身邊，送他最後一程。”
“出國後隨着身體好起來，其實這些事我也跟着都想通了。”
“三哥也好，其他哥哥都好，誰都沒有錯。”
“相反的，我現在很感謝幾位哥哥。”
“我哥本就職業特殊，說句實話，從他那天晚上哄我睡着，第二天一早不打一聲招呼，就離開京市後，我就想過會有這樣的一天樣的一天。”
“如果他在其他地方離開，我其實也見不到他最後一面。同樣的，他身邊不會有一個熟人，甚至只有他自己，他也許會有很多的話沒辦法訴說，最後只能帶着遺憾離開。
“所以後來想想，我哥他最後能撐到回到故土，能見到你們，我覺得……這已經是一個很好地結局了。至少比我料想的好太多。”
“起碼，他的幾個發小好兄弟，接他回家了。”說到這裏，林曦眼眶紅了，最後的聲音也有些哽咽。
“至於我那點兒遺憾，和這些相比不值一提。”
“雖然我不一定真的完全放下了，但起碼現在的我可以試着去看他了。”
“在未來，我一定會和那天的自己和解的。”
回想起那天，她恨得從來都不是秦嶼，或是二哥和白序等人。
她放不過的，一直都是她自己。
因爲在哥哥出事的前不久，大伯母來見過她一次。
伯母說她現在的情況好似比之前要好很多了，問她願不願意回京市。
因爲無論是學習環境還是生活環境，她都是更熟悉京市的。
那會兒舅舅也在忙，說到底她也是跟着外公外婆生活的。和留在京市沒什麼區別。
如果那個時候，她跟着大伯母回到京市，回到大院的話。
她是有機會在第一時間知道哥哥的事的。
是她鬼迷心竅，是她私心作祟，是她覺得如果回到京市，在所有人眼裏就證明她已經完全好起來了。那今後，無論有沒有榮姨的插手，秦嶼也許都不會再像現在那麼關心她了。
所以她拒絕了伯母，打算在高考後回京。
她怪的哪裏是秦嶼，自始至終，真正有問題的，一直都是她自己啊。
是那個一念之差，導致這些事情發生的她自己。
她唯一能怪秦嶼的，就是當時榮姨說，秦嶼不會喜歡她這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