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漾不知道怎麼形容那一瞬間的心情。

    她幾乎是立刻殺出重圍,外邊的街道人來人往。

    可不見小謝公子標誌性的黑衣黑紗。

    “請問,剛剛跟我一塊來的少年,大概這麼高,你知道他去哪了嗎。”

    想起之前程御無故失蹤,沈漾後背發涼,門口站着迎接客人的小廝,沈漾拿手比劃了一下。

    小廝還記得謝言川,主要是小公子矜貴清冷。

    他嘶了一聲,“剛剛好像出去了,那個方向吧。”

    過年人多,小廝並不能準確的說出謝言川的走向,模糊的往北邊指了一下。

    沈漾道聲謝,連買的東西都顧不上拿,小短腿撲騰的飛快。

    北邊是明悟城的住宅區。

    高府就在那個方向,她擦肩而過無數人,跟賣東西的攤販打聽有沒有人見過。

    多數人都搖頭表示沒在意,只有賣香粉的姑娘,之前沈漾同她們聊天的時候,謝言川也在。

    她隱約有印象,小公子從這邊經過,順便還買了盒最便宜的香料。

    香粉姑娘多看了一眼,收銀子的時候多嘴問了句是要送人嗎,謝言川沒有回答,隨後急匆匆的離開。

    她把攤子上的香粉盒子重新擺好,肯定的回答,“往那邊去了。”

    還得往北。

    住宅區都是小巷穿梭。

    一個街道能走出無數條路。

    沈漾站在巷子口,有些無力的垂下肩膀,冬日的冷風從四面八方而來。

    其中隱隱夾雜着些許香味,沈漾眉眼一頓,從腰間抽出防身的匕首,小姑娘閉了閉眼睛。

    鼻尖仔細分辨香味的來源,巷子裏空無一人,地面每隔幾步的距離,就會灑上幾滴白色。

    越往裏走越是荒涼。

    沈漾嚥了口口水,匕首橫在胸口,兩旁豎起的高牆數不清有多少戶人家。

    偶爾傳來喵咪或者狗吠,白天的巷子能見度並不高。

    地面上的白色越來越少,同時香粉裏摻雜着些許的血腥氣。

    怕謝言川受傷,前邊是個拐角,沈漾咬了咬牙,手臂橫空刺出一刀,察覺到沒人才轉身進去。

    口鼻捂上一隻手掌,沈漾精神高度緊張,她使出渾身的力氣狠狠往後刺,胳膊被卡住。

    男人壓低聲音,“沈姑娘,是謝公子讓我來的。”

    聽見謝字,沈漾扭頭看過去,她驚訝的睜大眼睛,“高老爺?”

    高天闊一身富貴,袖口沾着絲絲縷縷的血跡,他鬆開沈漾的胳膊,點點頭。

    “沈姑娘隨我這邊來。”

    巷子離高府不遠。

    路上高天闊簡單解釋幾句,他近來早出晚歸忙的厲害,回府的半路撿到重傷的謝言川。

    小謝公子的身形着實好認,在馬車上,謝言川拜託高天闊找一下沈漾,說自己在巷子裏灑了香粉。

    小姑娘一個人不安全,也怕沈漾擔心。

    高天闊吩咐車伕先送謝言川回去,自己過來正好碰到沈漾。

    她和謝言川分開不過短短小半天的功夫。

    沈漾收起匕首,衝着高天闊拱手道謝,“多謝高老爺。”

    馬車停在院子裏。

    福叔過來彙報,“老爺,謝公子在客房,已經叫了大夫了。”

    大戶人家都有自己的大夫。

    高天闊應了一聲,“沈姑娘這邊請。”

    客房裏點着銀碳。

    謝言川靠在身後的牀架上,腰帶半解,黑色裏衣往兩邊敞開,蒼白的身體上隱約可見幾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上了歲數的老大夫拿着金瘡藥,這邊剛一推門,謝言川正好對上沈漾的視線。

    失血過多的小謝公子一把拽起自己的衣服,同一時間眼尾處燒的通紅。

    “漾漾。”

    老大夫哎喲一聲,“小公子,動作慢點。”

    原本結了層薄伽的傷口被撕扯,又開始往下流血,沈漾眼疾手快,迅速拿起牀鋪邊上乾淨的紗布堵在謝言川胸口。

    沒掌握好手上的力道。

    小謝公子疼的悶哼一聲。

    老大夫一臉無奈,“小姑娘,你也慢點。”

    現在的年輕人都這麼風風風火火的嗎。

    屋子裏的薰香帶着助眠。

    沈漾鬆了鬆手,白色染的血紅,她抿抿嘴,“不好意思。”

    謝言川還勾着自己的外衣,垂下的眼睛嗯了一聲,兩個人都在牀邊,離的近。

    老大夫融入不進去這個氛圍。

    他這把年紀什麼不懂,身後i高天闊咳嗽一聲。

    老爺子摸着鬍鬚,“小公子受的是皮外傷,最近不要出重力,傷口別沾水,其他沒多大問題。”

    “對了,”他把手上的金瘡藥遞給沈漾,“傷口擦洗乾淨再上藥,我去煮點止血補氣的湯藥。”

    沈漾接過瓶子,謝言川黑紗下的手掌微微握拳,“我、我自己來。”

    小姑娘根本沒搭理他,趁着老爺子收拾藥箱,“大夫,還有什麼要忌口的嗎,大概多久能好啊。”

    馬上就要過年了。

    謝言川總不能頂着一身的傷勢喫年夜飯。

    老爺子把藥箱背在身後,“其他沒什麼,具體多久能好還是看個人,他年紀小身體好,放心吧。”

    高天闊衝着管家擡擡下巴,示意跟着去端藥。

    房間裏只剩下三個人。

    謝言川擡眼看向高天闊,聲音沙啞,“多謝高老爺救命之恩。”

    其實沈漾已經替他謝過了。

    高天闊找了個椅子坐下,“謝公子客氣,雖然不知道具體怎麼回事,但高府還算安全,謝公子若是不方便,可以在高府先住下養傷。”

    他身上看起來着實有些悽慘。

    謝言川搖頭,“不必,給高老爺添麻煩了,我們很快就走。”

    有外人在,沈漾不好問發生什麼,小姑娘溫熱的指尖碰上謝言川的手背,少年瞳孔幽深。

    隨着沈漾的力道慢慢挪開胳膊,散下的衣服帶着褶皺。

    帕子上沾着溫水,沈漾到底是有些心疼,刻意放輕了手上的力道,把血跡擦拭乾淨。

    傷口顯的更加猙獰,白色的金瘡藥粉灑在傷口上,突然接觸的疼,謝言川牙齒磕在下嘴脣上。

    登時見了血。

    下邊的還沒處理好,上邊又受傷。

    沈漾幾乎是不假思索的拍了下謝言川的腦門,“欠捱揍啊你。”

    話裏多數都是關心。

    高天闊還想多問兩句,這會子倒是說不出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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