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院子裏,原先訂下的計劃再次被打亂。
短短的時間裏,李家已經買了孝衣,李娃哭哭啼啼的給沈漾和每個來弔唁的人磕頭。
棺木要新買。
沈漾沒有能幫忙的地方,她私下塞給李二妮一筆銀子。
讓她不用束手束腳,該給李稻添置些什麼,就給她添置些什麼。
就算活着的時候沒能過上多好的日子,死後至少不留遺憾。
李二妮跪着給沈漾磕頭道謝。
李家這邊忙活,沈漾之前答應白月疏,趁着這段時間去明悟城陪着她聊天。
索性得等喫完席才走,沈漾把時間空出來去趙家鋪子。
馬車自城門口經過。
紅衣沒有停下,中午是在趙家喫的。
回來的時候,遠遠的就聽着身後有人喊沈漾的名字。
沈漾撩開簾子,讓紅衣停一停,“馮大人。”
馮虎還穿着執勤時的官服,他從馬背上跳下來,“沈姑娘,早上看着是你的馬車,我還以爲是看錯了。”
沈漾扶着紅衣的手,“過來看看月疏的孩子,馮大人有什麼事嗎。”
馮虎似乎有點不好意思,他抿抿嘴,“我娘知道沈姑娘回來了,她非得讓我來找沈姑娘,託沈姑娘把這個給餘小姐。”
馮虎從懷裏取出乾淨的帕子。
裏邊是用玉石點綴的簪子,做工並不算精細,可玉石足夠好,翠的濃郁。
馮虎把帕子伸到沈漾面前,“我同我娘說不要送,她非是不聽,所以,就麻煩沈姑娘了。”
沈漾站在原地沒動,目光從簪子轉向馮虎,小姑娘沉吟片刻。
“馮大人,幫忙當然沒問題,但馮大人是以什麼身份呢。”
餘實和馮虎年紀都不小了,整天這樣拖着也不是辦法,沈漾索性趁着餘實不在,推他們一把。
馮虎臉色一愣,有些不自在的移開視線,“……知己。”
沈漾勾起嘴角,眼神卻很平靜,“知己也分許多種,馮大人知道阿實的心思,也知道伯母讓你送簪子的意思。”
“馮大人其實才是這裏邊最重要的一環不是嗎。”
“阿實得了簪子自然高興,高興之後呢,她在京城,你在明悟城,馮大人就不考慮以後嗎。”
沈漾相當於直接把這話攤開說了。
馮虎雖然年紀比沈漾大,可在感情上,他執拗的很,“沈姑娘,我知道你的意思。”
“只是我和餘小姐本來就是雲泥之別,她是京城的名門小姐,我只是個臭看門的,年紀又大。”
“便不耽誤餘小姐了,沈姑娘說的對,若是沒有那個意思,就別招惹旁人。”
他怕帕子收回來。
“我會跟娘說清楚的。”
沈漾擡手抽走帕子,用的是尋常料子,並不精細。
“阿實從餘家出來了,她的臉馮大人也見過,我同馮大人說這些並不是讓馮大人心生同情。”
“我只是想讓馮大人知道,阿實她爲了你,曾經很努力很努力過,所以馮大人,再考慮考慮吧。”
“我過兩日回京城,一定會交給阿實的。”
沈漾重新上了馬車,簾子放下的瞬間,就看着馮虎面色茫然。
至少證明,馮虎對於餘實不是全無感情。
沈漾給趙布布雕了兩個磨牙棒,雖然現在還用不到,她怕需要的時候自己不在。
沈漾的手藝自是毋庸置疑。
撥浪鼓是在城裏買的,沈漾抱孩子的姿勢有些不太熟練。
但趙布布還挺喜歡沈漾,總是衝着她笑。
白月疏鼓了鼓嘴,“等以後鋪子做的再大點,布布長大之後,我們也在京城買套宅子。”
“省的見不到漾漾還得來回跑。”
現在白月疏之所以還住在明悟城,也是因爲白敬年,他年紀大了。
總是想着落葉歸根,不願離家太遠,白敬年就白月疏一個閨女,白月疏自是要在這陪着。
沈漾一邊逗趙布布,一邊點頭應了一聲,“好。”
“到時候沈姨給我們布布置辦兩套商鋪,當我們布布的嫁妝行不行。”
小財迷樂的咯咯笑。
白月疏掖了下趙布布的口水巾,“漾漾,我提句不該提的話,唐夫人這成親也有一年了……”
白月疏指了指肚子,“怎麼還沒有動靜。”
她這一提沈漾才反應過來,因爲忙着踏花遊,沈漾並沒有刻意關注過開枝散葉這回事。
她沉吟片刻,“大嫂現在年紀小,大概不想要吧。”
話是這樣說。
沈漾明白古代的婚姻嫁娶,唐金月十七歲,已經不算小了。
白月疏害了一聲,“我也是有了布布之後纔想起來的,或許你說的對,他們不想要……”
白月疏和沈漾對視一眼,這屋子裏就她倆,白月疏索性不裝了。
“漾漾,我也不瞞了,我之前見過不少懷不上的,不是說唐夫人,若當真有問題,沈四是御醫,提前看看纔是。”
沈漾拍拍她的手,把趙布布放回牀上。
“不管是因爲什麼,這不該是我主動提的。”
二日是李稻的葬禮。
沈漾和白月疏說了不過來,她聽着也挺唏噓。
李家門口掛着白幡。
李稻未成親,不能入祖墳,只能簡單找塊自家地裏埋上。
沈漾跟着送葬的人羣,紙錢灑了一路,李家剩下的幾個磕頭哭成一片。
沈漾沒有眼淚,她跟着過來也只是覺着李稻年輕可惜,落到現在這個下場,怪不得別人。
四月上旬。
沈漾實在不能在明悟城耽誤時間了。
簡單收拾了行禮,她又重新坐上回京城的馬車。
前腳到了官道,馮虎後腳到沈家,楊明說主子走了,馮虎握着馬鞭,無奈點頭。
四月中旬。
沈漾看見京城的大門,她鬆了口氣,還沒來得及回家,就被門口守着的小廝逮了個正着。
“沈姑娘,您可算回來了。”
“夫人在家等着您呢,趕緊跟奴才走。”
紅衣拉緊繮繩,單腿曲起,“你是誰,夫人又是誰。”
小廝拍了下腦門,“瞧奴才這腦子,奴才是將軍府的,夫人着繡娘做了嫁衣,沈姑娘一直不在。”
“繡娘不曉得合不合身,這才讓奴才在這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