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卿卿在南城醫院休養了三四天。

    在這幾天裏,她依然被要求着不能出去,每天只能待在病房裏。

    沈明灼甚至堂而皇之的安排兩個保鏢守在門口。

    不再是像上次那般隱匿在暗處了。

    時卿卿只當沒看見,也再沒提過要出去散步透氣的要求。

    只是,唯一讓她放心不下的,是當日的閆少衍。

    她迫切的想知道,他出國後到底經歷了什麼,怎麼落到那個悽慘地步。

    他可是閆家的少爺。

    時卿卿隱隱覺得,那天在他快要開口的時候,是保鏢故意制止了閆少衍,才讓他開不了口。

    瀰漫在自己周圍的一切謎團,彷彿就在眼前,可是她怎麼也撥不開這團煙霧。

    時卿卿搖了搖頭,揮去腦海中的這些令人困惑的想法。

    這幾天的調理已經讓她的身體狀況恢復的差不多了。

    這天,到了該出院的日子。

    劉姨在幫她裏裏外外地收拾東西,言語中是隱藏不住的欣喜。

    “小姐,終於要出院了。”

    “這次回家,我可得做一桌你愛喫的菜給你接風洗塵。”

    時卿卿穿着鵝黃色的長裙,頭髮隨意地散在後面,她靜靜聽着劉姨說話,臉上表情淡淡。

    窗外的縷縷光線投注在女孩臉上,漾出一些光暈,肌膚白的彷彿能透光一樣。

    看上去嬌軟又脆弱。

    劉姨一邊忙碌地疊着手中的衣服,一邊憐惜地看着牀上的女孩。

    這幾日小姐的身體是在恢復,但是她的氣色倒是不見好。

    面色依舊慘淡如霜,也沒再見她笑過。

    她刻意地提起了話題,溫和地笑了笑。

    “先生也真是,就住幾天院怎麼還帶這麼多東西。”

    雖是抱怨的口氣,但臉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時卿卿聽着並沒有什麼反應,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睨過去。

    劉姨目光復雜地看了時卿卿一眼,他們兄妹之間的事她並不清楚具體發生了些什麼,但也能猜到肯定是有些矛盾的。

    秉承着爲了沈家和睦的想法。

    她委婉地勸解道。

    “小姐,先生有些事是做得過火了些,但他也是因爲疼你。”

    “他是你哥哥,總不會害你……”

    話還沒說完,門外就有護士走了進來。

    她看了一眼手中的記事板,提醒道。

    “時卿卿小姐,恭喜你可以出院了。”

    劉姨忙張羅着,“好的好的,我們知道了。”

    然後就快速地整理着手中的衣物,照顧着時卿卿下牀。

    女孩看着劉姨準備推輪椅的動作,她正色道,“不用輪椅,我自己能走。”

    “好好,小姐走慢點就好。”

    劉姨細心攙扶着時卿卿走出病房。

    幾個保鏢提着行李在身後跟着。

    這所頂級私立醫院裏,住着的都是南城的上流權貴,所以爲了保證安靜,每一層都只有幾個病房。

    此時走廊裏並沒有什麼人。

    時卿卿總覺得有些不對勁,總覺得暗處好像有什麼在盯着她。

    正要走到電梯口時。

    餘光突然瞥到樓道口的人影

    不過轉瞬消失。

    不過最後那一抹骯髒破爛的衣角,致使她很快認出了那人是誰。

    時卿卿眼皮一跳,走動的步伐隨後一頓。

    劉姨不解地看過去,“小姐,怎麼了?”

    “是不舒服了嗎?”

    時卿卿慢慢收回視線小幅度地搖了搖頭,面不改色道,“我有個東西落在病房,忘記拿了。”

    “是什麼,我去幫小姐拿。”

    劉姨作勢就要轉身往回走。

    時卿卿拉住了她的手臂,淡淡出聲。

    “不用了,你們都到門口等我吧。”

    她回頭看了眼兩個保鏢,面色平靜,語氣卻很堅決。

    “你們也是,不用跟着。”

    兩個保鏢互相看了一眼,有些糾結。

    “可是……”

    “怎麼,這裏就一個門,還擔心我會跑嗎?”

    女孩的聲音不大,但語氣中隱隱有些不滿的感覺。

    幾個保鏢都知道她在先生心裏的重要性,自然是不敢惹她生氣。

    權衡了一下之後,還是順從的低下了頭,“不敢,小姐,那我們在大廳門口等你。”

    時卿卿點了點頭,就開始扶着牆慢吞吞地往回走。

    直到聽到身後電梯關門的聲音。

    她纔開始轉身換了個方向,加快腳步尋到了剛剛的樓道口。

    此時樓道門是關着的。

    時卿卿遲疑片刻後推門而入。

    隨即就看到了蹲在角落處的黑影,他口中含糊不清地說着什麼,雙手還不停的比劃着,時卿卿頓時就被這場景嚇了一跳。

    “你……”

    她倏然住了口,然後趕緊關上門,擔心別人發現。

    門掩上後,時卿卿這才走近了打量着地下的人。

    閆少衍虛弱地靠在牆邊,渾身都顫抖得厲害,滿是傷口的臉上透露出一種死灰之色。

    他的嘴巴不由自主地咧開,露出咯咯打顫的牙齒,牙關緊咬着,從牙縫裏擠出痛苦難當的呻吟聲,雙眼瞪地極大,眼神慌亂而無助,透出一股垂死掙扎的絕望之意。

    精神狀態看上去比時卿卿前幾日看到的更不穩定了。

    女孩心中有些不忍,叫了他一聲,“閆少衍?你還好嗎?”

    聽到外界的聲音後,他好像才猛然回過神,閆少衍轉過頭,猩紅着雙眼,嘴裏不停地說着。

    “別殺我,別殺我……”

    時卿卿眉心一跳,心裏更加不安了。

    她蹲下身,出聲撫慰道。

    “你別害怕。”

    “我是時卿卿。”

    “你還記得我嗎?”

    女孩的聲音清透又幹淨,好像一股甘冽的清泉,撫去了男生心底的恐懼和不安。

    閆少衍一怔,慢慢安靜了下來,嘴裏也不再說着胡話。

    而是擡起頭認認真真地看了女孩一眼,有些不確定的問。

    “時卿卿?”

    “對,是我。”

    時卿卿怎麼也想不明白,往日張揚跋扈的少年怎麼落到如此境地。

    她急切地問道,“你爲什麼會變成這樣,還有,是誰想殺你?”

    “他……就是他……”

    時卿卿蹙眉,又湊近了些,“誰?”

    “他要我父親安排我出國。”

    “都是殺手。”

    “全都想殺我。”

    說到這個後,閆少衍好像是遇到了極其可怕的事情,他忽然激動起來,眼珠子瞪的極大,額頭青筋暴起,就這麼直直地看向時卿卿,又猛地箍住她的手臂。

    一副抓住了救命稻草的模樣。

    時卿卿被這個眼神和動作嚇了一大跳。

    這時閆少衍緊緊蜷縮着瘦削的肩膀,周身止不住地顫抖,蒼白的面孔因巨大的痛苦扭曲到變形。

    他的胸膛起伏不定,嘴裏還在說着。

    “我逃回來了,好不容易逃回來了。”

    “爲什麼……爲什麼還是不肯放過我……”

    男生的聲音越來越微弱,他斷斷續續地喘息着,費力地蠕動着慘白無血的嘴脣。

    時卿卿聽着他的話,臉色越來越白。

    她努力保持着鎮定,想起當初求自己救她的女孩,“你還記得蘇暮晚嗎?”

    閆少衍發狂的動作一頓,眼神空洞着,似乎在回想什麼,“你說說那個和我一起騙你的女人?”

    他突然癲狂的大笑起來,笑聲中透露着窒息和絕望。

    “她早死了。”

    “死在了出國的第一天。”

    時卿卿震驚地差點忘記呼吸。

    怎麼會死了……

    蘇暮晚居然死了。

    她瞳孔一縮,眼睛一點點擴大,半晌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時卿卿顫聲發問,“你的意思是……”

    “送你們出國,就是送你們去死?”

    原來,這就是哥哥的安排。

    出國,根本就不是簡單的出國。

    因爲他們傷害過自己,所以沈明灼要讓他們付出代價是嗎?

    想到這,時卿卿心底泛起一陣寒意。

    他怎麼能這樣隨意的結束別人的生命。

    她現在才知道,也許,沈明灼比她想象中的要更加嗜血殘忍。

    閆少衍不知道有沒有聽到她說的話,他鬆開了時卿卿。

    嘴裏開始發出一聲聲瀕死的慘嚎,顯得聲嘶力竭,令人毛骨悚然。

    時卿卿雙臂沒有了束縛,她身體一軟,全身無力地癱倒在牆邊,好半天才回過神。

    她緊咬着下脣,身體開始忍不住顫抖。

    眼眶中氤氳了一層霧氣。

    那謝知韞……

    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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