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時卿卿一起做志願者的女生有些憐惜地看着她的傷口。
語氣中是滿滿的心疼。
此時，時卿卿的手臂上赫然多了一排很深的牙印。
她的皮膚本就白皙，這一口下去咬的又極重，上面一圈都已經變得青紫。
泛着絲絲血跡。
有些嚴重的地方，甚至還破了皮。
顯得傷口更加瘮人。
一看，就是下了狠手的。
周楚雲趕緊拿出一旁的棉籤沾上碘酒，準備給她消毒，她雖然嘴裏絮絮叨叨的，給她上藥的動作溫溫柔柔。
只是被咬的地方已經出血破皮，也難免會有些刺痛。
時卿卿緊握着手心，額頭也沁出了一點冷汗，可她怕周楚雲擔心她，還是強撐着微笑。
“謝謝你，小云。”
聽着少女抽氣的聲音，周楚雲心中越發不忍了，她皺着眉頭開口，“我儘量輕點，那個瘋子簡直下手太重了。”
“這種活，下次能不接就不接吧。”
“實在不行，就叫我過去。”
時卿卿看着周楚雲包紮傷口的動作，默默嘀咕。
“你還要照顧好幾個病人，我還是……”
周楚雲將紗布細心地繫好之後，最後還是忍不下這口氣，她倏的一下站了起來，口中振振有詞。
“不行，我得找他去。”
“實在不行就跟醫院申請，把他關禁閉。”
時卿卿看着她滿腔怒火的樣子，趕緊拉住她。
她之前看過有犯人關過禁閉，被關在封閉的房間裏好幾天，看起來別提多可憐了。
“小云，我沒事。”
“他是病人，會發病是很正常的。”
周楚雲這才停下腳步，她瞥了一眼時卿卿纏着繃帶的手，沒好氣的說:“可是這種事不是一次兩次了。”
時卿卿仰起頭朝她笑了笑，語氣溫和。
“所以更加不能對他區別對待啊。”
“我覺得他是太害怕了，劉醫生不是也說過，他和一般的病人不一樣嗎？”
周楚雲想了想後，像是妥協了一般。
“那你休息會吧，我先去忙。”
“那個牀的病人，我會申請把他交給別人的，你暫時就別管了。”
時卿卿小弧度地點了點頭z
周楚雲走了很久之後。
時卿卿待在工位上也沒事幹，她下意識看了眼時間。
晚上七點。
成宥該吃藥了。
想到那個少年，時卿卿心裏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經過她幾次接觸之後，她發現成宥其實每次對外來事物表現出來的抗拒和兇狠。
實際上都是因爲他內心的恐懼。
所以讓他缺乏極大的安全感。
時卿卿眼睫一顫，她不知道以前少年經歷過什麼。
他的主治醫生也從沒有透露過。
這兩三個月，她也從沒有見過有人來看過成宥。
想想，是有些可憐的。
時卿卿思考片刻，還是站起身來，往病房的方向走。
端着配置好的藥品，再次走向了成宥的病房，在進去之前，她透過玻璃窗往裏面看了一眼。
少年正抱着膝安靜地坐在牀上。
仰頭望着窗外的月亮。
看起來倒是沒有剛纔那麼暴躁易怒了。
時卿卿敲了兩下後，擔心會嚇到他，先在門口叫了他聲。
“成宥。”
少年愣愣的回過頭來，眼神空洞的看着她。
他皮膚很白，病態的白。
現在清冷的月光灑在他身上。
顯得少年的面容更加蒼白無力。
不過醫院檢查過，他除了精神疾病外，身體其他方面都很健康。
時卿卿眉眼彎彎，朝着他笑了笑。
“還記得我嗎？”
片刻後，正當時卿卿不抱希望，準備擡腳走過去的時候。
“姐姐。”
少年輕輕地叫了一聲。
時卿卿頓住了腳步，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少年的聲音很低，不過她還是聽到了。
這就意味着，成宥在慢慢接受她。
時卿卿在精神病院當了兩個月義工，也在這些工作中慢慢熟悉了這些病人。
他們大多數都是心裏有創傷接受不了現實生活中帶來的傷害，所以纔會自我封閉，變成現在這樣。
本質上，如果能真正瞭解到他們的內心。
這些問題也都會迎刃而解。
時卿卿應了一聲，她臉上帶着笑容，親切地端着藥盤，慢慢朝成宥走過宥走過去。
輕聲問道，“你在看什麼？”
“月亮。”
成宥的目光又重新轉回窗外，眼神動也沒動。
好像沉浸在了自己的回憶中。
時卿卿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
彎月如鉤，靜靜地掛在樹梢枝頭，繁星點點，在蒼穹上熠熠閃爍。
這種安靜的環境下，確實很舒心。
這時，少年又小聲地說了一句。
“我以前經常這樣看月亮。”
時卿卿放下手中的藥盤，慢慢在他身旁坐下來，想拉近和少年之間的距離。
她附和地說了一句。
“很漂亮，是嗎？”
成宥眸光微閃，彷彿是想到了什麼，他的聲音瞬間壓低。
“不漂亮。”
時卿卿看向少年的側臉，雖然是反駁她的話，情緒倒沒有特別過激。
她鬆了口氣，有些不解的問。
“成宥跟姐姐說說，是爲什麼呀？”
一副哄着小孩的語氣。
成宥轉過頭看她，一副蒼白到有些病態的臉，他的眼眸黯淡無光，充斥着一股死寂之色。
“因爲我只能看到月亮。”
時卿卿一愣，她垂下眼，心底五味雜陳。
精神病人很可憐，尤其是病情嚴重的。
他們只能守在這一方天地裏。
孤獨，絕望，可又只能自己消化這些情緒。
就這樣在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之中活下去。
時卿卿想了想，對着少年揚起一個輕鬆的笑容，刻意轉開話題。
“不說其他的了，成宥，到吃藥時間了。”
她拿起一旁放置在藥盤裏的藥，還有一杯溫水，遞給他。
成宥這回倒是很乖，沒要哄也聽話地接過藥給吃了，嚥了一大口水後，他蹙眉，有些委屈地開口。
“苦。”
時卿卿溫和笑了笑，安撫地摸了摸少年的頭頂，“成宥想喫甜的嗎？還是想喫其他的什麼，姐姐下次給你買好不好？”
“我沒有喫過什麼。”
少年的聲音慢慢淡下來，伸手把水杯放到藥盤。
這片刻，時卿卿注意到他手背好幾個針孔，不由得一愣，難道他現在還在接受注射藥物治療嗎？
時卿卿慢慢擡起眼睛，下意識問：“成宥小時候不喫糖嗎？”
成宥沉默了好一會，慢慢擡起眼睛，直直看着她。
少年的眼神空洞蒼涼，眸底一點光彩都沒有，漆黑的就像個無底洞一樣。
“姐姐，你喫過人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