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渾身氣質極冷,棱角分明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一雙黑眸更是深不可測。
她很輕地吸了口氣,聲音幾乎輕不可聞。
“你一定要親手毀掉我嗎?”
少女的神色淡淡並未有絲毫動容,語調始終平緩。
從容的就像是在討論一件最普通不過的事情。
她對沈明灼的感情其實很複雜。
十八歲以前她一直把他當成最疼愛自己的哥哥。
後來失憶了,她被騙入男人編織好的牢籠,從無知的心動,再到全身心的依賴。
可現在,這些……
全都被另外一種情緒所取代。
恨意與心痛感交織。
沈明灼慢慢勾起脣角,嗓音裏帶着輕緩的誘哄,“別害怕,不會弄疼你的,就當是一場夢,很快就過去了。”
身後的門口,有人走了進來。
有人輕聲詢問,“先生,該開始了嗎?”
沈明灼不着情緒的輕應。
“開始吧。”
男人慢慢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看着牀上的是卿卿,擡起節骨分明的手慢慢地遊離在少女白皙嬌嫩的脖頸上,帶起一陣顫慄後又往下滑,最後停留在她留有紅痕的鎖骨處。
他黑眸微眯,伸出食指用力往下一按,那深邃幽冷的眸子,深深地凝望着時卿卿。
“就在這兒吧。”
“留下哥哥痕跡的地方。”
感受到鎖骨上傳來的痛意,時卿卿眉心一皺,她沒有躲開,反而目光平靜的對上了男人泛着病態陰鷙的幽冷眸子。
瘋子……
一個披着人皮的瘋子。
時卿卿腦子裏不由晃過了成宥的那張臉。
以及……
少年最後說的那一句話。
其中有什麼深意。
沈明灼又到底是怎麼瘋的。
越在這樣的時候,她的腦子反而亂得清醒,怎麼還能在這個時候,回想起那件事。
不知道是難以接受這個行爲,還是刻意躲避關於沈明灼發瘋的原因。
時卿卿眸中閃過幾分痛苦,面色反而越來越平靜。
不知是不是放棄了反抗。
“先生?”
門外久久未得到迴應的醫生忍不住出聲詢問。
沈明灼這時纔將目光從時卿卿臉上挪開。
他慢條斯理的理了理衣襟,彷彿又恢復成了那個溫潤如玉的謙謙君子模樣。
“好了。”
沉穩低啞的聲音聽起來很惑人。
時卿卿默默看着門外走進來一個穿着白大褂的醫生,他手中端着醫用托盤,恭敬地在沈明灼面前停下。
隨後,沈明灼從容不迫的和醫生交涉着。
時卿卿有些沉默地聽着他們的談話,可她腦子亂得甚至都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
不過即使這樣,她也只是靜靜坐着。
不遠處的男醫生正在有條不紊的進行着準備工作。
放置管制液體,放入針頭。
下一步就要注射了吧。
時卿卿顫了一下眼睫,她有些麻木地看着醫生拿着針筒靠近。
又忽然擡頭看向沈明灼。
聲音輕到幾乎聽不見。
“哥哥,一定要這樣嗎?”
沈明灼很輕的眯眼,眼底掠過一抹幽然的神色,他沒有言語,反而用以前安撫她的眼神看着她。
候在一旁的醫生見狀倒是出聲安慰,“時小姐如果害怕的話,可以閉上眼睛。”
隨後就站立到了牀邊。
離少女的距離很近。
時卿卿心中泛起一抹苦澀的情緒,面上反而平靜不已。
她很輕很輕的點頭。
看上去模樣甚是乖巧。
就在少女閉眼前的那一刻,她眼底閃過一絲決絕的情緒。
下一瞬。
時卿卿直接側着臉,然後猛地朝醫生手裏的針頭撞了過去,不帶一絲猶豫,像是下定了決心。
而就在片刻功夫。
醫生面前掃過一股凌厲的風,再一回神,他已經被狠狠拽開,摔到了旁邊的牆上。
聽到悶響後,時卿卿遲疑地睜開眼。
就看到沈明灼清冷寡淡的面色,眸中卻是壓抑的暴怒。
男人剛剛還稱得上愉悅的神情全然不見,眼梢微紅,暴戾如斯,渾身散發着濃濃的戾氣。
這時,意時,意識到氛圍有些不對勁地醫生有些茫然的從地上爬了起來。
他扶着一瘸一拐的右腿走到沈明灼面前,有些畏懼地開口。
“先……先生?”
“滾出去。”
醫生嚇得渾身一哆嗦,立刻連滾帶爬地走了。
暗室內瞬間陷入一片死寂。
明滅的燈光照在男人病態冷白的臉上,映襯的更加幽然可怖。
沈明灼甚至眼神還在直勾勾盯着她。
他雙瞳漆黑如夜,似古井無波,氤氳的涼薄寒意,叫人脊椎發冷。
時卿卿下意識偏過頭避開他的目光。
下一瞬,又被男扣住下頜。
把頭硬掰了回來。
沈明灼聲音啞的令人髮指,低沉陰冷的聲音中,蘊含着極度危險的信號。
“你想死?”
時卿卿眼睫輕顫,她一動不動地直視着她,清澈透亮的眸子裏沒有了往日的光彩。
下巴上的痛意不斷傳來。
但大概是沒有了反抗的力氣。
她也不再有任何掙扎。
時卿卿試圖去勸說或者說是救贖沈明灼,她知道男人對她的愛非同尋常,可是這種畸形的愛於自己而言只有窒息。
“哥哥,你很愛我。”
“可是你的愛於我而言,是束縛,是羈絆,是能捆住我雙腳的鎖鏈,會讓我永遠失去自由。”
她的聲音很輕很靜,卻帶着一種力量。
時卿卿發出一聲輕嘆,她的語氣平淡無波,彷彿是在說什麼無關痛癢的話,卻字字如刀紮在沈明灼心頭。
隨後她擡眼,沉默的與男人漆黑眼眸對視。
沈明灼緊抿着脣,雙目都開始漸漸赤紅,陰鶩目色滲着寒意。
繼續聽着她的話。
手中卻顫抖的不斷用力。
“我不想,一點也不想,再過這樣的日子。”
“離開你的這三個月裏,我過得很累,但我很開心,我擁有喜歡的工作,雖然沒有交上什麼朋友……”
“可我能看遊人街邊行走,吹過傍晚江風,也在超市門口等過雨幕,過上了很平凡很充實的生活。”
時卿卿神情平淡,一雙清澈如水的眸子未起波瀾,眼底沒半點溫度,如餘燼冷寂。
“沒有人護着我,也沒有人管控我。”
“哥哥,你不明白嗎?”
“我的人生不是隻有你的啊。”